第1章 月影(1 / 3)

一隻飛蛾順著青綠的草叢飛過,晶瑩的水珠從草尖悄然滾落,不及水珠滾到地麵,一條紅線飛出,把飛蛾卷入口中,這是一隻與周圍岩石融為一體的蟾蜍,蟾蜍剛跳出一步,一道黑影劃過,它已成為毒蛇口中的美食。

何時何地,弱肉強食。

一身鐵甲,兩個一臉倦容的士兵。手起刀落,把蛇斬殺。

其中一人悻悻的說道:“多虧我眼尖,否則這廝肯定咬到我們。”說罷,收了刀,抽出腰間的小刀,處理蛇肉,“好在晚飯有著落了。”此時林間已暗下來,山邊僅剩餘暉。

另一人不置可否,一臉怨氣的說道:“你還有心情吃飯,若不是迷了路,現在應該在府上吃肉喝酒了。”說罷他環顧四周。

待到燒烤蛇肉,寂靜無邊的森林,僅有一個亮點,一縷白煙。

生氣的士兵把刀一扔,仿佛泄了氣,哀歎:“今天算是走不出去了,我們要怎麼交差?”

另一個一直在擺弄蛇肉,肉香讓他暫時放鬆下來,但聽到這話後,他眉頭一緊,小聲嘀咕:“你不感覺很奇怪嗎?”

“什麼奇怪?!”他沒好氣的回應,“你指什麼?”

“按理說,圖上的山路頂多兩個多時辰的腳程,現在也該走出去了。”他摸著下巴的胡渣,粗獷的臉上寫滿疑惑,反複確認自己的感覺。

“那就是迷路了唄。”站著的士兵年輕一些,還有些稚氣未脫。

“你還小,不懂這個感覺。”盤腿坐著的士兵仿佛沒聽到他的話,思忖一會說道:“算了,先吃飯,吃完歇一晚,明早再商議怎麼走。”

吃過肉,年紀大的士兵用刀抵著,坐在原地養神,火苗依然燃燒著,火光在他臉上閃爍。年輕的則直接躺在地上,嘴裏銜著剔牙的草,無神的盯著夜空,他發現漆黑一片,連月亮都時隱時現。

一個青白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啥東西?青年一下坐起身,手握刀鞘。

突然的一閃,令青年萬分緊張,本來是上半夜自己放哨,覺得荒郊野嶺,除了野獸沒什麼好防備,但剛才的東西,很明顯不是動物。

先要冷靜,他深吸一口氣,集中注意力,邊聽任何風吹草動,邊極力掃視一圈,可是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看錯了?

然而,他眼角的餘光,從漆黑中確認到一絲不尋常。

左前方的樹林中,似乎有一個白色的亮光,他把視線對準那裏用力觀察,光的輪廓漸漸清晰。

有人?大約十丈遠,有張白色的臉從樹後探出,一直盯著這裏,似乎是在笑。

一滴汗沿著臉頰滑落,他緩緩抽出刀,向前慢慢摸去···

“嗚?”頭隨著一聲低吟猛地抬起,他睡眼惺忪,白天行路太乏了,沒想到坐著睡了。他看了看旁邊,發現年輕士兵不在。

“這小子。”他頓時清醒了,憤憤的說道:“大晚上的幹嘛去了?”

咦?他發覺離自己七八丈遠的地方,年輕士兵就站在那,杵著一動不動。

“喂!”他叫了一聲,青年還是沒反應,背對這邊。

一股危險的念頭從胸口升起,中年士兵打了個激靈。他沒卸去裝備就是以防萬一,心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抽出了刀,同時他另一隻手伸進懷裏。

漆黑的夜,沒有絲毫響聲,一片肅殺。

他緩緩來到青年身後。“喂!你沒事吧?”

見青年還是沒反應,他緩緩探身到青年身前。

隻見青年仿佛是中了邪,癡癡笑著,眼睛翻白,絲毫沒察覺有人站在他身旁。這時冷冽的月光又灑下來,青年的臉如同青白色的瓷器,沒有一絲血氣。

他中了妖術,而且蠱惑他的妖就在周圍。他把刀完全亮出來,做好了戰鬥的戰備。

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捏開青年的嘴投喂進去。

斯-

他耳朵動了一下,敏銳分辨聲音方位,然後他從袖中落到掌心三顆飛針,向斜前方扔出。

啪的一聲,針以很大的力道刺入樹幹上,而剛才一瞬間,一個身形躲開了。

那個身形索性站在那裏不動,雙方對峙著,借著緩緩露出的月亮,雙方都露出了麵容。

士兵約莫四十多歲,麵容輪廓粗獷,四肢孔武有力,一身鐵甲透著寒光,手中的刀明顯打磨過了,直立的刀刃顯得鋒利無比,他的眼神十分堅定警覺,絲毫沒有慌張。

而那個身形,通體黑袍,身高八尺,看不到手腳,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麵如儺戲麵具且變化無常,時而獰笑,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微笑,全身透著寒氣。

他心想,這廝是妖已經確信了,但暫時無法分辨是哪一種,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妖術。從青年的狀態看,八成是操縱。

無論如何,先下手為強,想罷,他背手捏住三根鋼針,刻意亮出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隻用力甩出一根飛針。

那個身形似乎以為士兵會擲出三根,所以躲閃的幅度很大。

就是這個機會,士兵同時向他躲閃的方向快步奔去,接著,向躲閃不及的妖扔出剩下的兩根飛針。

呲!飛針應聲插入身形旁的樹幹上。快速逼近的士兵迎麵就是一劈。

妖穩住姿勢,猛地向士兵掃出黑袍。

士兵仿佛早就打定主意,隻見他猛地一踩地麵,黑袍還未及身,他已斜刺到身形旁邊,此時妖已經無法防備。

正要劈砍,突然他感覺身後一股涼氣,他猛地閃避,身體測滾了幾圈,用刀插中地麵,穩住身體。

是青年,方才他悄無聲息的從後方偷襲,感覺刀是貼著自己臉斬下的,不由一身冷汗。

隻見青年站在妖旁,冷笑著注視自己,用手指摸著刀尖。

妖術是操縱,好厲害的妖怪!士兵臉頰流下一滴汗,心想這廝一邊跟自己打,居然還有餘力操縱人。

這時一股殺氣撲麵而來,妖和青年的臉霎時變得憤怒無比。

不妙!如果遭到圍攻,必然要折在這裏,而且殺氣很重,對方要來真的。

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士兵果斷一個搶攻,刀直刺青年而來。

妖顯然對這個情況沒做好準備,一般來說,青年是作為擋箭牌,然後他伺機進攻,但是沒成想,盾牌成為首先被攻擊的目標。

就在即將刺入的刹那,士兵反手向上一揮,刀鋒劃過青年臉頰,一絲鮮血飛出。

然後士兵迅速躲開妖的一擊,快步讓出幾個身位。

他笑道:“該你了。”說罷他用手指抿了一下刀尖上青年的血,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的紙,把血塗在上麵,接著刀尖刺破自己的拇指指尖,一滴血悄然落在這張符紙上,瞬間,符紙燃盡了,隻剩幾片殘渣。

青年頓時殺意全無,眼睛失神,似要暈厥。

正待青年撲倒在地,身體卻突然硬直,刀向妖砍去。

妖躲閃不及,黑袍被斬去一截。但是沒有擊中本體。

不遠處,士兵也做了一個斬擊的姿勢,跟青年的動作如出一轍。他諷刺道:“看來不隻你會這一招啊。”他挑釁的把刀指向妖,青年也舉起刀來。

士兵心想,局勢逆轉了,多虧方才賭對了,給青年喂了一顆丹藥,隻待我做個法,就能生成這“傀儡術”,這便是妖術的破解之法。

而且,士兵推測,這個妖術同一時間隻能蠱惑一個人,如果能對我使用便早就用了,看來即便操縱一人也絕非易事。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看你還有什麼花招。士兵做好攻擊的準備,正要衝上去。妖的麵容從憤怒變成獰笑,往後一躍,遁入黑漆漆的樹林中。

逃了。士兵把刀收了,青年也應聲入鞘。

先救人要緊!士兵小聲念了一句,做了一個合掌的手勢。

“解!”

青年如同散了架向後倒下,士兵已衝到他身後,雙臂托住他。

“沒事吧?”士兵問道。

“嗚!”青年睜開眼,剛才身體一直被操控,關節刺痛一股腦湧上來,他捂著手臂呻吟:“疼!”

士兵長舒一口氣,看來沒事了。

“怎麼回事?”青年搓著關節,疑惑的問道。

“你方才被妖術蠱惑了。”中年士兵仍然警惕周圍,邊跟青年解釋道:“真是好險,若不是用了道法,怕是我們都要葬身此地。”

“多謝大叔救命之恩。”青年作揖,恭敬且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剛才像是做了一場夢,夢到遍地金銀財寶,我就拚命去抓,又遇到幾個來搶的漢子,我財迷心竅,就拔刀去奪,真是夠邪乎的,又像是真的發生過。”

“那是妖術,我們得當心點兒。”中年士兵把火澆滅,邊收拾行頭,邊正色道:“這個妖明顯能通過妖術讓我們陷入貪念的幻境,我過去聽說過這種妖術,白天趕路時,我們越想早點穿過林子,越是正中他的下懷,兜兜轉轉出不去。所以小心為上,我們借著夜色趕緊趕路,趁他妖術還沒恢複。”

“好的!”經此一事,青年變得十分聽話,把中年士兵當做親人般信任,浮躁的心也變沉穩了。

兩人奪路疾行了一陣,中年士兵停下腳步。

“怎麼了?”青年問道。

“果然。”中年士兵歎了一口氣,“我們還是著了他的道,腳下這片空地就是剛才打鬥的地方。”

“你看。”他指著一顆樹解釋道:“那裏有我射出的飛針。”

銀針借著月亮,一閃一閃的。

“確實。”青年士兵蹲在樹幹前,銀針在月色下泛著寒光,以很大的力道紮入樹幹中。周圍都是黑壓壓的,所以馬上就能辨別出來。

“畜生!”青年抽出刀,大聲咒罵:“有種就出來,別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好漢!”

“他們本來就是妖,這是捕殺人的慣用伎倆。”中年士兵十分無奈,“敵在暗,我們在明,始終對我們不利。”

“話說回來,他看我們不好對付,就想讓我們疲於奔命,待到我們沒有餘力了,就是板上的魚肉了。”他分析完,打定主意,讓年輕士兵靠近自己,小聲和他說道,如此這般。

然後他故意提高音量說道:“就這麼定了!我們分頭行動,做好記號,半個時辰後在此地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