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徹離開北極小鹿島,入境之後,先去見了賀振禮,他想叫這位老人爸爸,但他不敢,所以他一直叫“賀伯伯”。
賀伯伯說:“我希望你去保護她。”
“她?”他更希望留在賀振禮身邊,用生命捍衛這位老人的後半生,但他不能拒絕,因為在他心裏,賀振禮的話就是絕對命令。
賀振禮給他看了陳駱平和方醒的照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這是一張父女倆看完搖滾演出,狀態還不大正常的照片,陳駱平染著一頭綠毛,方醒染得五顏六色,大花臂、鼻環、臍環……皮衣皮褲……
賀振禮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眉毛微微一挑,翻開書,又把另一張放在他麵前,並默默收起了這張搖滾照。
這一張是方醒穿著博士服,抱著一束墳前大白菊,陳駱平舉著AK47,對著她太陽穴,兩個人笑得燦爛無比,就是這風格……一言難盡。
賀振禮戴上老花鏡,看著照片,歎了口氣,把書裏的照片都抖摟出來,一張張展現在他眼前。
光是不同大學的學位服就有好幾張,每一張都很……搞怪,都有陳駱平在旁,不是拿著大寶劍,就是扛著火箭彈,看起來像cosplay。
還有幾張迷彩服照片,兩個人滿臉油彩,笑得跟兩個二傻子一樣,陳駱平還故意伸出手腕,勞力士能閃現攝影師的狗眼!
無語……
沒有一張是正常的啊,他想著,這倆貨真的是賀伯伯說的那樣,逃亡海外?
這特麼是攜款潛逃的經濟犯吧,過得這麼逍遙,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基於這種離譜的第一印象,他決定先觀察一下。
如果這倆貨定力不足,有負賀伯伯所托,他會……他要代替陳駱平,完成賀伯伯交代給他的使命。
可能這倆貨的不正經對他產生了一點影響,所以當他辦理入住的時候,忽然動心起念,從窗戶吊下來,嚇唬嚇唬他們,看看他們的反應。
於是就有了半夜吊死鬼的驚悚場麵,雖然陳駱平父女一點兒也不覺得驚悚,他覺得自己挺失敗,更加沒想到的是,才一個照麵,陳駱平就把他認了出來,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他和那個無惡不作的罪犯很像嗎?
他憎恨陶濁,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的地步,可他永遠改變不了他們是父子的事實。
而恰巧,陳駱平在用人的問題上很堅定:“我與你有殺父之仇,所以我不能用你,你回去吧。”
“你、你不相信……”陶文徹似乎很慌張,說話都不利索了。
陳駱平毫無情緒起伏,隻是淡淡的回道:“你看,你連自己都不相信,你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陶文徹垂著腦袋,既不離開,也不反駁,因為他被說中了心事。
他的確沒有自信,他害怕陶濁把罪惡基因都遺傳給他,他早晚會走上陶濁的老路。
這不是沒有依據的,他從小就是個“不服教化”的壞孩子!
但他又想起賀振禮說過的話,他說:“一個人得心無旁騖的走自己的路,正確、堅定、排除萬難。”
當時他不知道賀振禮在說誰,但他現在知道了,他在說每一個人,也包括自己。
他的眼神變化自然逃不過陳駱平的眼睛,陳駱平看向方醒,給她使了個眼色。
他的確有原則,但原則隻針對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