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綴繁星,你我皆纖塵。”
“生來終做骨,何欲往世行。”
白浮佝僂著身軀,盤坐於新起的墳墓前。
目光隨著搖曳的燭火無聲潰散,心中思緒若走馬觀花般瞬息萬千。
等回過神時早已黃月作白,些許紗霧為大地賦予淺妝。
“哎——”
默了數息,萬千言語隻道出一聲長歎。
杯中酒隨著白浮手指的傾倒被風吹的肆意散落,包裹幾分月色化作數顆白珠盡數墜溺於碑前黃土之中。
瞳孔重新聚焦。
石碑中央那人亦如當初般憨厚淺笑,隻不過色彩卻是做了黑白勾勒,對人間宣告長眠。
“這麼些年來你一直將我當朋友。可惜啊!天意弄人。你不該靠近我的。”
白浮目光飄娑,無人知其在想些什麼。
意識恍惚間,白浮仿若早已入夢。
大夢三千,他見到過另一個神奇的世界。
不同於藍星所表現出來的平定安靜,那裏該怎麼形容呢?
無休止的混亂,永恒的黑暗,燃燒了不知多少年的戰爭亦還有
關乎的永生契機——
雖然隻是夢境,可隨著無數次的夢影相互重疊,是無序的夢魘還是其他世界的海市蜃樓他早已分不清。
唯有將靈魂融於無盡虛無在意識的流浪中,他才能接受到那個世界傳來的一兩縷訊息。
“咳咳——”白浮突然開始猛烈的咳嗽……
一陣寒風襲來,讓蒼老的他不由得卷了卷身子想要保留住身上僅存的溫度。
可這真的有用嗎,深秋的寒風貪婪的掠奪著白浮身上的熱量,十根手指寒涼若秋水隱隱作痛令人難受不已。
他有預感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可是他不想死去啊。
他還有太多遺憾,太多太多。
幾十年的壽命無法滿足他,本性的貪婪令他對夢中的永生執念成狂。
一想到死後,會沒有意識,沒有感知他就覺得萬分恐懼。
“原諒我的冷血與自私吧,一直都在借朋友的身份去利用你。有些東西我雖辨不得真假,但我不得不去追求,萬分抱歉。”白浮閉目低聲喃喃,不知是自嘲還是懺悔。
他是唯一一個將自己當成親兄弟對待的人。
南辭作為國家考古隊的一員自然能夠接觸到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所以白浮想方設法去接近他利用他,甚至不惜演了這麼多年的友情戲。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窮盡一生傾其所有,到頭來大概會是一場空吧。
可至少他努力過了,不後悔!
疲倦的閉上雙眼,恍恍惚惚中,他看見有一個熟悉的人站在一座橋頭,撓頭憨笑遙望於他。
許是察覺到白浮的目光,那人高抬起手臂揮了揮似是告別。
“南辭?”看著熟悉的麵孔白浮萬般錯愕,隨後渾身一震內心平生幾分驚喜。
真的是他!
他想去追可身影仿佛被定格於此用盡全身力氣無法向前挪動半分。
“該死啊!”白洛心中瘋狂呐喊,到底是什麼力量將他拘束於此。
看著南辭離他的距離越來越遠,白浮隱隱約約有股不好的預感。
風輕拂過,寒氣帶著新翻泥土的厚重闖入肺中。
“不對。”他的意識此刻微微清醒一些,剛剛自己才將他下葬,墳墓上的土丘都是自己一鏟土一鏟土堆上去的,為何會這樣。
難道是夢?
在白浮想清的刹那,南辭隻留給了他一個背影,身形漸淡直至消失不見。
此刻他的意識被拉回,看著麵前那座墳墓,一切仿佛從未發生。
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眉頭深鎖。
又或許不是夢?
南辭是在告別嗎?
視線開始有些模糊,那一幕到底是黃泉刻映,還是自己的潛意識在安慰。
算了不重要了。
生者終逝,人間再無半分羈絆。
他也該為了夢中那一場的縹緲放手一搏了。
這些東西不該是夢,腦海裏閃過種種恢宏聖景。他癡之若迷,卻又深感無能為力。
可無論如何,至少他不該無動於衷。
我想,那我便去!
站起身,撣去衣服上沾惹的塵埃。往前並進一步,手落在冰冷的石碑上,重重的拍了拍。
低聲開口:“南辭啊!若是你真的在天有靈,記得保佑我成功,你知道的我還不想死呢。”
“當然若我最終折於此路。黃泉苦寂,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咱倆也能做個伴。”
說到這白洛卻又是搖頭笑了起來,月色入目折出點點淚光鐫刻三分悲切七分癲狂:“不,不會的,我一定能成功的南辭。哈哈,每年我都要來你墳上送你最愛吃的年糕,這樣我就永遠不會忘記你了。”
“再見我真正的摯友,祝我好運吧。”
在南辭死的那一刻自己已經將他當成了真正的親人,又或者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個瞬間二人的關係便已如此,隻是白浮自己想要極力否認這種情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