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了數日的蒙蒙細雨在一陣悶鼓聲中,終於不再跟這塊貧瘠的土地纏繞,陰沉沉的天空隻有無邊的黑雲在重重疊嶂,山色空蒙,林木青翠,隻等天邊那一絲亮光透過烏雲,還大地一片光明。
然而,雨後的道路卻泥濘不堪,即便是駟馬可驅的官道之上,也是溝壑縱橫,雨水衝刷之後的痕跡太過明顯,尋常人走都嫌太滑,更別提縱馬奔馳了。可縱使如此,茫茫天色中,卻見一隊人馬擁上了兗州地界,似是特意繞開西部地平線之下的漩渦,從陳留出城之後,便直往東郡趕去,他們專從雜草叢生的小道進發,冒著山體滑落的危險,竟是終日不歇的急行軍,過了定陶郡和濟陰郡之後,終於上了官道,而此刻官道的地表也幹硬了不少,所以也沒用影響太多他們的行軍速度,七百鐵騎終於在第七日到了兗州東郡城下。
曹植緩緩勒馬,抬起頭,看著這座久經戰火後最先安定下來的名義上的漢室城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密汗,便叫小六子前去叫城。
小六子驟馬而出,還沒扯開嗓子喊的時候,就見城頭上一個挺拔身影正低頭來看。
“城下何人?”
小六子頓時朗聲答道:“此乃曹公四子曹植車駕,爾等可速速打開城門!”
城上那人聽聞曹植名字,登時一震,如今這膽大包天的四公子可真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震驚歸震驚,他還是按例行事,道:“不知四公子可有通關戶牒?”
曹植從腰間摸出許都特使在陳留交給自己的文書,丟給身旁趙軍,趙軍也不廢話,將文書縛在箭鏃之上,即刻拈弓搭箭,隻聽“嗖”得一聲,一支雁翎鐵箭忽地擦過那人肩頭,沒入城樓門楣之中!
那人頓時大驚,終於回過神之後,踮起腳尖從門楣拔出鐵箭,取下其上文書觀看了一會兒,便下令開城。
曹植一馬當先,身後百人相隨入城。
曹植剛進城門,方才城樓之上的那人便迎了上來。
還不等那人說話,曹植便先開口道:“叫人備些食物和馬料,再尋個休息之所,我等歇息半日便走。”
那人方欲說些什麼,曹植又道:“給你半個時辰去準備,甭廢話。”
那人終於得了個空閑,忙道:“四公子請見諒,劉大人此刻不在城中,城中大小事均由賈大夫操辦,小人隻不過是一個小小戶曹參軍,前些日子方才得賈大夫之令在此等候公子,城中民事也耽擱了好幾天,小人……”
受不得這人如此囉嗦,曹植頓時打斷道:“你剛才說什麼,賈大夫叫你在此迎我?誰是賈大夫?”
戶曹參軍又是一副歎惋表情,道:“四公子不知這賈大夫嗎?唉,那可真是可惜了,賈大夫不愧是人中之傑,一來這東郡呀,城中許多連劉大人都頗感頭疼的事都給他辦妥了,聽說他還是從許都來的,那可了不得咧,四公子,你說這京城中的人都是如此能耐的嗎?當初我要是也有機會進京的話,指不定現在即便比不上賈大夫,起碼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個小小戶曹,您說呢四公子?”
曹植黑著一張臉,破口大罵道:“說你大爺!老子就問你賈大夫是哪根蔥,你跟老子扯這麼你那雞毛蒜皮的事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