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大雨傾盆。
沈家莊靠近山角一處,砸門聲和雷聲混為一體,分不清哪個更駭人。
“沈屠夫!趕緊滾出來!”
沈如奐頭痛得要炸開,她的眼皮似乎被什麼拉扯著閉合,隻是簡單地睜開,就牽扯著劇烈的疼痛。她萬分艱難地睜開眼,四周依舊漆黑一片。
迎麵而來的是一股長年累月積攢下的濕氣和黴味。她手往下一撐,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墊子,紮得她手痛。
她慌張地抬起撐在地的手,撥開遮擋住眼的頭發,幾乎一瞬間,她的動作凝固住了。
這隻手骨瘦如柴,掌心裏粗糙的繭子掠過臉頰。
……
這絕對不是她的身體。
頭依舊痛得發狂,仿佛有幾百個電鑽在鑽她的腦袋。
她使勁搖晃著腦袋,試圖連帶著痛感一起晃出來。但始終於事無補,依舊痛得像是快要馬上要分崩離析炸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沈如奐是A市最大的企業——沈氏集團的小女兒。外界眼中,她從小備受沈家長輩寵愛。於是乎,小小年紀叛逆得不得了,逃課到輟學,成日裏和一幫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一起花天酒地,是個實打實的“敗家子”。
隻有沈家人才知道,這個兩歲才接回沈家的私生女,在沈家的地位究竟如何。
兩歲前,她的母親趙芸帶著她,同自己父母斷絕了關係。從懷下沈如奐起,趙芸和趙家父母的關係便在惡化。
趙家父母極力反對生下這個孩子,但或是叛逆,或是對那男人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趙芸獨自一人遠離家鄉,義無反顧不計後果地生下了沈如奐。
和所有爛俗的小說一樣,她生下來便不被沈家人待見。直至兩歲,才正式接回了沈家。
而沈澤華,也就是她的父親——沈氏集團的現任董事長,也從來沒有愛過她的母親趙芸。
沈如奐不過是沈澤華一次酒宴後和趙芸一夜情生下的。據說當年趙芸抱著沈如奐找到沈氏和沈澤華對峙時,他連人是誰都不記得。
至於為什麼要把她們接回沈家,不過是怕這把柄落在趙芸手裏,將來丟了沈家臉麵。反正對於沈家來說,多養兩個“寄生蟲”而已,消耗不了什麼。
在沈家的這十幾年,她和母親受盡沈家人的冷眼和淩辱。
在外,她被沈家宣稱為沈夫人的小女兒,但凡家族大場合,她總要和沈夫人演上一出母女情深。
而實際上,將她和母親關進黑屋、跪一整夜、大冬天潑冷水……什麼手段沈夫人都用過。
但對外,她畢竟是沈家的小女兒。沈家人雖待她不好,但錢財也沒有虧待過她。這個身份,要是出門在錢財上不足,可給沈家丟大臉了。
於是就這樣,沈如奐一直苟活到十五歲。
她開始意識到,沈夫人或許對她不僅是厭惡,更多的是怕她將來危及她自己的利益。
隻有自己越廢物、越揮霍、越不對沈夫人的孩子構成威脅,或許沈夫人就會放下戒備,放過她們母女。
於是,她高中開始反複逃學,在學校塑造出完美無瑕的“壞學生”形象。在沈家其他長輩的假惺惺勸說下,義無反顧輟了學,開始了她沒日沒夜鬼混的日子。
卻不想最終因過度飲酒和熬夜,她猝死一個朋友二十歲生日宴上。
“是啊,我死了!”沈如奐意識逐漸清晰,猛地被這事實嚇得一哆嗦。
似是感知到她的動靜,旁邊的人守著急忙上前,一隻冰涼的手觸摸上沈如奐的額頭,她猛地一抖,思緒拉回。
“阿姐,你怎麼了?”那聲音急促卻壓得很輕,帶著少女驚恐的顫音。
“阿…阿姐?”沈如奐聲音嘶啞,疑惑地複述著聽到的信息。
我不是死了嗎?這是哪,難不成是地府?可我哪裏來的什麼妹妹啊?
思索間,一陣尖銳的寒意從腳尖直衝天靈蓋。沈如奐頓時周身一陣寒顫,霎時無數畫麵蒙在霧似的,夢境般灌入她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