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的車隊一路向南,而北方的涼州城已經是一片廢土,滾滾濃煙衝天而起,染黑了西北的天空。蘇沐望著這座西北重鎮,五味雜陳,她上輩子過得安穩舒適,過得光彩奪目,原來世界可以這麼殘酷,原來人可以這麼殘忍。不對,那個該死的怪醫生也很殘忍!蘇沐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氣的眼眶發紅。

“小姐您別再難過了,老爺少爺他們都是大英雄……哇(•̩̩̩̩_•̩̩̩̩)”小魚兒以為蘇沐是想起了戰死的父親和兄長,正想安慰蘇沐,結果話未說完,自己就哇哇哭出聲來。蘇沐抱著她說不出話來,她有著前任主人所有的記憶,但是那就像是看了一本很長很長的小說,代入感有,但終歸不是自己,她隻能輕輕的拍著這個小姑娘的後背,給她那麼一絲絲的安慰。

一路上都是逃難的難民,搶奪錢財的,殺人淫虐的,為了一口吃的親友相殘的,李存忠都當沒看見,如果敢有難民敢衝上前來試圖阻擋馬車,他會立刻用馬蹄和長槍清掃障礙,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他帶著小姐南下,想到這裏,李存忠更加握緊了手中的銀槍。

突然,遠處濃煙滾滾,馬蹄聲大作,遠遠的看到一支人馬朝南追來,有旗杆樹起,是成建製的騎兵編隊。

“不好,是羌人騎兵,加快速度!”李存忠大喊,駕駛馬車的士卒鞭子抽的更勤了。

“把幹糧拋下一半!”李存忠命令一出,所有士卒都開始解開袋子,扔下一半的幹糧,一路都是圓滾滾的饅頭。

“李叔,為什麼扔下一半口糧?”蘇沐很是疑惑不解,她們是逃難的啊,這饅頭多金貴啊。

“小姐,轉過頭去吧,別看了。”李存忠沒有再說,蘇沐往後看去,無數的難民看到一地的饅頭,都衝到主道上來爭搶饅頭,霎時間管道上全是饑腸轆轆的難民,在瘋狂著表達著最原始的欲望,饑餓。

蘇沐已經猜到了,這些難民都是用來阻擋羌人騎兵的,他們以為自己飽餐一頓,有希望活下去了,卻不知道這是來自地獄的饅頭。吃了,要拿命去還。蘇沐已經淚流滿麵,不敢去看,她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天,卻有這麼多人因她而死,恐慌過後,更多的是恨。

“我恨這個世界。”蘇沐在心裏不斷重複這句話,她不會去怪李存忠,他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她也不會蠢到去阻止李存忠,她也想活下去,隻能在心裏默默地憎恨著這個世界,這個荒唐的世界。

這就是大周朝,朝廷腐朽不堪,官員腐敗無能。羌人叩關,朝廷置之不理,任由涼州城被圍困長達半年,無數的求援都被壓在了內閣,就算送到那位九歲小皇帝的桌上,他也看不懂。蘇沐不再去想這些記憶中複雜的東西,因為她已經遠遠的聽到了那些難民的慘叫聲,婦人的求救聲,嬰兒的啼哭聲,仿佛還聽到了羌人放恣的狂笑,和飛揚的馬蹄聲。

“前麵有車軸印和大量的馬蹄印,肯定有重要的人物走脫了,兒郎們,隨我追,殺光他們!”一個凶悍的羌人頭領舉起長刀,狠狠地砍死了抱著財寶不放的一個富商,用手指著蘇沐離去的方向,這是一位羌人千夫長,那圖。他用大量的財寶向休屠王換來了這次向南追擊的權力,他帶著五百親兵,要把賄賂出去的財寶都賺回來。

“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些賤民身上,攔路不讓的,就讓他們死在我等的馬蹄下!繼續向南!”這些羌人士兵都是一人雙馬,可以晝夜不歇,他們發誓一定要搶到馬匹裝不下,然後用馬車拖回去。

……

李存忠看著後麵的煙塵越來越近心急如焚,羌人的馬品質比周人的好,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人雙馬,而且馬車速度遠不如騎馬,他們跑不過羌人的。

“停下來!”蘇沐腦袋探出車窗,大聲呼喊,李存忠下意識勒住韁繩,眾人紛紛停了下來

“李叔,讓我上馬,我會騎馬,我二哥偷偷教過我,我帶著小魚兒騎馬,馬車太慢了!我們會被追上的!”

李存忠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後麵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說道“本不該讓小姐騎馬,奈何羌人咬的太死。”

“大虎,這個丫鬟坐你的馬。”李存忠對著身邊一個士卒發號施令後,轉頭看向蘇沐。“不是不相信小姐的馬術,二人同乘會拖累馬速,請小姐務必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