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安十年,秋。

京都內繁華融融,歌舞升平。

褚雲璟站在城門外,身後旌旗上隻有勁筆一個字“涼”。

城門口著兩列文武百官,城牆處站著身披甲胄的大涼禁衛軍。

遠處行軍浩浩蕩蕩緩緩而來。

宋熙駕著毛色棗紅的寶馬,在距皇帝五裏外時停下大軍,翻身下馬,獨自走到褚雲璟身前:

“臣宋熙,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褚雲璟抬手去扶:“安王此次親征北疆,護我大涼邊境安穩,功高之處朕心知肚明,不必多禮。”

褚雲璟手搭在宋熙肩頭拍拍,溫聲道:“如今戰捷,安王回京,今日設宴,朕攜百官為安王接風。”

宋熙拱手回禮:“臣謝陛下隆恩。”

褚雲璟笑,擺手道:“方才說過不必多禮,安王與朕到是越發生分了。”

“安王一路風塵仆仆,舟車勞頓,當休沐一番,勞什子的話不必再說,走吧。”

褚雲璟甩了下華袖,內侍懷忠立即會意,提高嗓門喊:

“起駕回宮——”

褚雲璟一隻腳踏上轎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望著宋熙:“朕有要事與安王商議,安王與朕同乘。”

宋熙愣了一下,倒也沒拒絕:“臣遵旨。”

褚雲璟已經坐進轎輦,掀開門簾探出半個腦袋看宋熙,等到他走近伸出一隻手握住他手腕一把給人拉了上去,困在懷裏。

聽見懷忠拉著長音喊:“起轎——”一眾大臣跪送皇帝走遠,這才起身議論紛紛。

大家都知道,安王宋熙,字晏溫,是國公爺宋欽的嫡次子,宋欽戎馬一生,是跟著先皇開疆擴土的大將軍。正是有宋欽,大涼版圖北上延數百裏至坨坨河,南下擴張至九華山。宋欽用兵如神,鮮有敗績。逝水韶華去莫留,漫山林下失風流。可惜宋欽輝煌一世,但早早就因舊傷難愈沒了,享年不足四十。

縱使先帝器重他,也隻是官至監國大元帥。褚雲璟即位以後,封宋欽嫡次子宋熙為王,封號取年號“鴻安”中的“安”字,成了大涼第一位異姓王。連帶追封其父宋欽為榮國公,配享太廟。與先帝相比,褚雲璟對宋熙的器重有過而無不及。

皇帝一味放權,明麵上不說,私下裏大臣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大涼國風開放,民間百姓也有喜龍陽的,青樓酒館裏有男妓侍奉的事早就屢見不鮮,可褚雲璟是皇帝啊,皇後若是個男子成何體統?且不論規矩體統,子嗣綿延該當如何?皇家最重血脈,男後如何開枝散葉?如何福澤百姓?

並且武將位高不是什麼好事,篡位奪權的事兒數百年來還少嗎?先帝不是不知宋欽功高,但是封賞也隻適可而止。可褚雲璟太縱容宋熙了,百官都很頭疼,其中有幾個膽大遞折子的,被皇帝用宋欽父子的功績懟的啞口無言,此後大家也都成隻敢私下過嘴癮。

望著遠處隻剩一點的轎輦,百官一陣唏噓。不得不說,褚雲璟是個明君,有手段也有能力。既然皇帝執意如此,那他們摸魚潛水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宋家滿門忠良,宋欽父子更甚,沒什麼大問題也就懶怠再提,省了給皇帝添堵,也省了皇帝看著他們眼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