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城,因其城狀如銅錢,四方建城圍一山巒而得名。百年來,錢城風平浪靜未有風波,如今這平靜在一場雷雨夜裏被打破。
錢城市人民醫院。兩個護士在值班台困的直點頭,大夜班不但熬人還傷身。本來一切風平浪靜,小金護士打著哈欠對另一個護士說,看來今晚沒啥事了。另一個護士聽到這話,瞌睡都被嚇跑,立馬捂住小金護士的嘴。“小祖宗哎!!你可閉嘴吧!你不知道咱醫院嗎?千萬別這麼說,一說一會一準出大事。”姚護士捂著小金的嘴連忙說道,“哎呀姚姐!”小金一邊把姚護士的手扒拉開,一邊說道。“急診室不讓送芒果,火龍果,不能說不忙,沒事。說這些都是禁忌,諧音梗也不行,哪有那麼神神叨叨的啊。”
小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說建國以後不能成精,你們怎麼還這麼迷信啊。要相信科學,相信唯物主義!”
姚護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真是初出茅廬啥也不懂等你幹久了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姚護士想到這忍不住又搖搖頭,要說這個小金也真是頭鐵,別人都是巴不得不上夜班,她倒好,就喜歡鑽夜班,纏著別人換夜班,說夜班清淨。清淨就清淨吧,十次夜班八次被同事吐槽,醫院忌諱什麼她說什麼,好幾次嚇的新來的實習生哭著鬧著不願意跟她一個班。最後還是姚護士挺身而出跟她一起組隊,要不然還真沒人跟她一起。
姚護士還待好好教教小金,不料走廊盡頭的病房突然傳出一聲駭人的異響。
兩人驚的站起身伸頭向走廊盡頭看去,隻見一道黑色的光霧吞噬了整個病房,隱隱在光霧裏看到有人在掙紮,麵目扭曲不堪,似要掙脫那黑霧。饒是見多識廣的姚護士也被驚的說不出話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喉嚨仿佛別掐住一般叫也叫不出來。
按說值班的醫生和在休息室的實習生離這裏也不遠,這麼大動靜應該會聽到出來看看。可是偌大的病區,隻有姚護士和小金嚇的一動不動。
老練的姚護士尚且如此,更別提菜鳥小金了。此時小金無比懊惱剛才自己嘴欠,早聽前輩們說過醫院的詭秘之事,她權當是前輩嚇唬自己玩沒放心上,哪成想今天居然被她親眼所見。
就在二人快要嚇破膽時,門口黑霧的人影仿佛放棄了掙紮,漸漸停了下來,那淒厲的叫聲也漸漸變小。黑霧也慢慢變淡,慢慢飄向窗戶,穿過縫隙飄向外麵。那黑霧一路向上,和天上原本皎潔的月光星辰攪合在一起,瞬間外麵漆黑一片,一聲炸雷伴隨傾盆大雨,姚護士和小金終於叫出聲來。伴隨著尖叫聲,小金護士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23:59分。
很快,刺耳的警笛聲就劃破了錢城的夜晚。蘇境心抖抖雨傘,隨手將傘放在醫院門口的地上。值班的保安連忙走過來拿起雨傘。這雨來的太急太快,後勤那邊的雨傘架還沒送來,放地上弄濕地麵,滑到病人可就不好了。
“哎喲我的天,這雨真跟大姑娘的眼淚水一樣,說來就來。”葛垚一邊拍拍身上的水漬一邊抱怨。
說來也怪,本來今天晚上星河璀璨的,怎麼也不像是下大雨的天氣。自己正樂嗬的在那吃雞呢,沒成想電話就來了。說是醫院鬧鬼了,葛垚搖頭,怕是值班護士困的發癔症了差不多。
葛垚跟在蘇境心身後,一路碎碎念念來到住院部7樓。蘇境心剛走進住院部,就聞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
那味道不似城市幹燥無味的泥土味,是腐爛很久帶著草根和各種汙泥的那種味道。住過農村的朋友應該能知道這種味道,肥料!
蘇境心皺皺眉,看向窗外,可能是這大雨帶來的奇怪味道。
等到二人來到護士站,附近巡邏的輔警早就趕來在安撫姚護士和小金護士。
兩個人嚇的麵如死灰,一時半會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兩位輔警應該是剛入職不久,拿著紙和筆站在一邊跟愣頭青一樣不知所措。那可不咋,本來今天還以為有案子,最起碼能有個表現的機會,那車都開起飛了,趕到這要麼是一問三不知的要麼是被嚇的哆哆嗦嗦不會說話的。
蘇境心皺著眉頭盯著走廊盡頭,看了許久似乎沒有發現什麼,轉身朝休息室走去。葛垚已經先一步進去,正在跟那兩位輔警對接信息。一位女醫生摟著瑟瑟發抖的姚護士,正輕聲安慰著什麼。小金手裏端著一杯早就涼透的茶杯,兩隻手死死攥著杯壁。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實習小護士被吵醒,睡眼惺忪的不知道發生什麼,看到警察還以為有醫鬧。在醫院工作醫鬧是常有的,但還沒見過大晚上來鬧的。心裏狐疑也不好問什麼,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著小金的後背,像是在安慰她一般。屁嘞,我安慰她?我看她一點也不害怕,她這個表情我比較害怕好不好。但是現在走了又太沒人道主義精神了,何況尹醫生還在,不得好好表現一下。
實習護士強忍著打嗬欠,低低的和小金說這話。隻是一直是她在說,小金護士連嘴都沒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死死盯著手裏的那杯水。
蘇境心走了過來,尹醫生拍拍姚護士然後站了起來:“蘇警官。”蘇境心朝尹醫生點點頭,醫院這種特殊的地方,經常會出現醫鬧或者糾紛,蘇境心工作的局子就是管這一片區的,所以經常跟醫院打交道。有時候是來處理糾紛,有時候嘛、、、
“尹醫生,上次小陳的事多謝了。”蘇境心的聲音總是低低的,因為總是熬夜抽煙,嗓子多少有點咽炎,所以聽起來更有磁性。而且他說話不緊不慢,給人很溫和又靠得住的感覺。
“哪裏,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又麻煩你們跑一趟了。”尹醫生輕聲的說。
尹秋在這家醫院工作也有十來年了,手裏過的人命自己都不記得多少了,不過人家是救死扶傷,不是幹別的啥。尹秋從實習醫生熬到住院總,什麼樣的怪事奇事沒見過。所以看到姚護士和小金護士被嚇成這樣,麵子上也是十分波瀾不驚,還能與蘇境心客套寒暄。
蘇境心搖搖頭,低頭看了看姚護士,然後將視線落在旁邊的小金護士身上。“若若。”蘇境心蹲在小金護士麵前,輕聲叫了一句。
聽到這聲音,一動不動的金若若才有了反應。金若若盯著蘇境心,眼底的恐懼這才蔓延開來,那恐懼漸漸化為眼淚迅速淹沒視線。眼瞅著眼淚模糊視線,快瞧不見蘇境心的臉了。金若若狠狠的咬住嘴唇,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
旁邊的實習護士雖然懵懂,但也看出不對勁,站起身擠到葛垚那邊。葛垚被一個女護士這麼一靠近,頓時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葛垚不動聲色的向旁邊走了兩步,盡量離女護士遠一些。這不能和異性靠太近的毛病是真治不好了!
尹秋有點吃驚,認識蘇境心這麼久,雖然蘇境心這人性子冷不喜歡多說話,尹醫生與他雖說不上很熟,但因為經常救治蘇境心同事的緣故,也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金若若來醫院這麼久,居然沒聽聞還認識蘇境心。
“蘇警官,你們倆?”尹醫生忍不住問。
“若若是我表妹。”蘇境心稍一用力將金若若手裏的涼茶杯掰開拿走。看到金若若通紅的掌心,蘇境心皺了皺眉。
“葛垚,你帶姚護士去醫生辦公室。”眼看著葛垚滿頭大汗就要被逼到牆角,蘇境心輕聲說道。“是!”葛垚如蒙大赦,連忙遠離那個角落,合上筆記本示意姚護士跟他走。
因為職業特殊,經常不是他受傷就是他受傷,葛垚也經常來住院部,姚護士多少知道他有點潔癖,不喜歡靠近女人,於是離的遠遠的跟在他身後。尹醫生看了看金若若和蘇境心,對著實習護士和輔警說:“幾位跟我來吧,我們去辦公室細說。”腳步聲漸漸走遠,值班室隻剩下蘇境心和金若若。
“若若,你別怕,沒事的。”蘇境心輕輕握住金若若的手。金若若這才感覺冰冷的手漸漸有了些溫度,剛才那麼滾燙的一杯水都沒有捂熱她的手,蘇境心的手剛覆上,金若若渾身都暖了起來。
“沒事了?”金若若抬起一直低著的頭,死死盯著蘇境心。
“就像我父母死的那晚,沒事了對嗎?”
蘇境心聞言,頓時心裏一緊,握著金若若的手不自覺的又加了幾分力道。
“若若,”蘇境心習慣性的皺起眉頭,他就知道金若若這樣的高材生,怎麼會來醫院做個小護士。當初蘇境心來看望同事,見到正在換藥瓶的金若若還大吃一驚。現在想來,她是早就打定主意,要來這裏調查父母的死。
“姑姑和姑父的死,我們早就說好的,你不許插手,我會、、、”
“你會什麼?會說是意外?會說是鬼怪?”
蘇境心被金若若噎的一時無言以對。
“查不出來就是查不出來,還說什麼鬼怪?”金若若抽回蘇境心握住的手,剛剛才有溫度的手暴露在空氣裏,又冷了下來,金若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穩穩心神,站起身來,用手背擦掉就要掉下來的眼淚,居高臨下的看著蘇境心。
“你不是說,你會查出真相給我爸媽一個交待嗎?”金若若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小時候她是最喜歡這個表哥的,她們家族在北邊十分團結,宗祠那是又大又好看。小時候她就膽子大,經常趁著沒人的時候跑去宗祠玩,供桌上的貢品總是被她吃的七七八八,族裏還盛傳是祖宗顯靈,隻有蘇境心知道,可不就是小祖宗吃的。
“表哥!表哥!這裏!”金若若即將出國留學,這次特地從學校請假回來參加宗祠祭祀。蘇境心也是一樣,這時候他隻是個小警員,請個假回來也是很方便。
“表哥,今年好大的陣仗啊,咋回事啊?”金若若看著人群拽著蘇境心的胳膊問。蘇境心不著痕跡的拿開胳膊。
“沒什麼,七叔公回來主辦的。”
“哈?”金若若小嘴張的老大看著蘇境心。
“七叔公?”
“嗯。”這位七叔公金若若隻是聽家裏長輩說過,說是族裏的最有錢的人。住在錢城市裏,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至於為啥厲害,不管金若若怎麼問,大家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