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雲層的落日將天邊燒的通紅,以一種難以掩蓋的情緒似在訴說,除去所剩無幾的溫婉披露在外的是蔓延至空的棱角。
“張婷!你他媽怎麼想的會把我送到那種鬼地方!”
伴隨空氣中的燥熱,大雨傾盆而下,伴著天邊的光輝來的急了些。張婷失神,久久未說出一句話。
她今年已經四十八了,丈夫早逝,僅留下本該與她相依為命的女兒盛開在十八這個花一樣的年紀裏,但她絕不會想到打敗自己的是女兒突如其來的叛逆,女兒是自己最後一道防線。
雨中她站了很久,侵入的寒意逼到了極點,在瑟瑟發抖中她終於冷靜回想起自己做的事情。
“我、我把女兒送到了個森學院進行改造了……我……”她喃喃自語了好一陣,很快又像個孩子般嚎啕痛哭。
自從丈夫逝世,她接管公司,連串的事情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她一刻也不能停下,馬不停蹄的學習丈夫曾管理的一切,她偽裝,算計,且疲憊,一天接著一天,她陪不了女兒,甚至連丈夫的忌日也趕不上,忙碌中她的女兒漸漸變成了這樣地一個戾氣厭世的丫頭,誰又在意這個將公司項目力挽狂瀾的“張總”也隻是個女人。
“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錯了!昕昕原諒媽媽吧!原諒我吧!”
眼看著深陷自責的母親,站於對側的林環昕仿佛是矗立街角的商樓般無動於衷,身旁警察的存在更像是空氣一般沒了意義。
“孩子,你倒是說句話啊。”於警官終於看不下去。
“該說什麼?”林環昕並不領情反而愈說愈烈“說我原諒她?原諒她把我送到一個狗屁不懂的改造中心!這他媽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怎麼原諒,如果今天沒把這個狗窩端了,我是不是就要死在裏麵!”
“你母親聽到舉報消息立馬就趕來了,孩子你母親是真的擔心你。”於警官想辦法解釋一切,卻是無功而返。
“擔心我,你覺得我用得著她來擔心我?也對,她是張總,隨便做做樣子你們就覺得她是賢妻良母,在工作上多少人欽佩這樣能力挽狂瀾的強人,但我從未認可過這位母親!”
說完林環昕頭也不回,從張婷視線裏消失,就像當年她丈夫丟下她那樣無聲無息。
終於張婷再也承受不住了,冒雨追上去卻意外的當場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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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醫院
昏睡了一夜的張婷剛醒來便東張西望:“昕昕?”
她問的醫護人員一臉懵:“什麼昕昕,是您的家屬?”
“在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待張婷細說護士才反應過來:“是一位警官送您過來的,他留了電話說有事打給他,署名是‘王警官’。”
張婷有些著了急:“我是想問中途有孩子來過嗎?”
“沒有,隻來過幾個身穿西服的。”護士說完便要收拾東西離開病房。
“您再想想,真沒來過一個孩子嗎?”見護士沒反應她又急忙補充,“個子不算高很瘦很瘦,很清冷柔和,說話很衝和樣貌明顯不符,棕色頭發……”
張婷瞪大雙眼雙手緊緊抓著護士,將一切希望寄托在這個一臉木訥的護士身上,可惜隻是白白期待一場。
“來來回回不到五個人,除了那位警官其他人穿的都是西裝,確實沒見過什麼孩子。”
在護士肯定的回答中,張婷鬆開緊抓著的雙手頓時愣住了。
“在工作上多少人欽佩這樣能力挽狂瀾的強人,但我從未認可過這位母親!”
“啪啦!”
隨著手臂的誤碰,玻璃杯摔得剔透,張婷緩了緩神。她心有不平,明明自己不論是在同學圈裏,還是同事圈裏都是最出彩的那一個,但如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自己在努力經營一切,卻不配做媽媽。
明明自己活的蠅營狗苟,卻在假裝光鮮亮麗。
是不是自己勒得不夠緊,或許自己再努努力這一切就會發生改變,或許吧,誰知道呢。
當天她就出了院,在空無一人的家裏與樓外的霓虹燈作伴,難得的安靜,孤寂和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