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城,自從孫策丹陽起兵到掃平江東,便一直是孫家的根基所在,六郡八十一州,當屬秣陵最為堅固高大,城牆也是用最堅硬的礁石建築,所以有人又稱之為石頭城,再加上孫家幾十年的不斷經營,秣陵可謂固若金湯,但現在,這座堅城卻人心惶惶,一片愁雲慘霧!
本來熙熙攘攘的城門變得門可羅雀,每日裏數百上千人的進出,現在變得零零散散,守城的士兵也無精打采,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和迷茫,高順近百萬大軍壓境,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停了生意,尤其是江東的商路,已經被徹底阻斷,江東僅剩丹陽和吳郡尚存,其餘各地,眼看淪落,人人思危!
城中百姓三三兩兩,匆匆行走,道路兩旁本來熱鬧非凡的買賣小攤也稀疏了許多,甚至有的店鋪都遲遲不開,江東的危急,讓所有人都暫時失去了各種生活的樂趣,無能為力的普通人隻能靜靜等候消息!
想當年,無論孫堅還是孫策,皆為當世英雄,南征百戰無往不利,到了孫權手中,固守父兄基業,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江東一片祥和生機,但終究還是擺脫不了戰爭的命運,雖然有識之士也有預感,但想不到這一刻來得這麼快!
議事府,孫權端坐高位,麵沉似水,兩道濃眉緊皺,虎目含威,卻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憤怒,沒有人看到,他隱藏在案幾後麵的雙拳緊緊握在一起,指節都有些發白!
水軍連戰不利,曲阿被襲,南郡不保,會稽失守,眼下僅剩吳郡和秣陵兩城,似乎在一夜之間,江東的基業就被毀去一大半,各處的告急文書如同雪片般送到,他眼前的案幾上堆積了足有一尺高,麵對如此困境,孫權一籌莫展!
武將尚在外征戰,周瑜固守江岸,韓當阻擋會稽之兵,曲阿的趙軍如同鋒芒在背,周泰已經帶兵前去,至今沒有消息,江東現在如同到處漏水的木桶一般,處處危機,而在內部,這些文官也不安穩,時時刻刻提醒孫權認清時務,或明或暗的建議他趕緊投降高順!
巳時已過,陽光明媚,但好像照不進這昏暗的議事府,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沉的,或思索或歎息,卻都垂著頭一語不發,就連一向鎮定的魯肅,也皺眉不語,孫權掃視眾人,眼中的怒意漸增!
“如今江東危在旦夕,諸將皆在外用命,諸位不思破敵之策,卻欲將東吳基業拱手讓人,是何道理?”孫權低沉而又壓抑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如同一道道滲進來的光線中起伏的塵埃!
頓了片刻,無人答話,還是張昭站出來,躬身言道:“主公,當年破虜將軍曾言:萬不可與高順為敵,如今天下皆歸其手,乃是大勢所趨,今江東所存之地,數十年未經征戰,良田萬頃,百姓富足,若能……”說到這裏,張昭也是停了一下,抬頭看看孫權,見他麵色未變,繼續言道:“以此為資,高順自當體念主公之功,破虜之情,自能封侯拜相,昔年袁紹、曹操之後,莫不如是,若待兵臨城下,大事去矣!”
張昭的意思便是用現在東吳所存的地方換取孫權將來在趙國的地位,孫權雖然隻有守城隻能,卻也是一時梟雄,如今東吳尚有近三十萬兵力,但凡還有一拚之力,是斷然不肯投降的,就像當年魯肅說的那樣,張昭等人無論到了哪裏,都是作為屬下,而自己一旦投降,便由一方之主變成人臣,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道理,孫權還是懂得的!
孫權眼皮微抬,看著其他人,大家還是不置可否,在主戰派不在的時候,張昭的話便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見,顧雍、張紘這些老臣也是如此,顯然此時大家都覺得大勢已去!
“子敬,以你之見呢?”又是一陣沉默,孫權不得不再次開口,這次他問的卻是魯肅,孫劉聯盟,便是魯肅一力促成,如今劉備被滅,人人自危,也唯有魯肅能夠保持冷靜、中正。
魯肅見問,隻好出列答話:“回主公,當今之局,於東吳大無不利,然未至山窮水盡之時,高順以舉國之兵來攻,實難阻擋,欲要恢複江東之業,需待時變,隻是……”
“變從何來?”孫權神色一震,不等魯肅說出下麵的話,趕緊相問!
魯肅豈會不知孫權的心態,卻不由心中暗自一歎,高順治國有方,又有荀彧、田豐等人盡心輔佐,後方如同磐石一般穩固,他所說的這些變故,連自己都覺得機會渺茫:“唯有北方異族叛亂,或可分擔江東壓力!”
孫權聽罷,臉上露出的一絲希冀之色消失無蹤,高順對異族的手段十分有效,匈奴對其有恩,鮮卑、烏桓更是震懾與高順的威力,短時間內根本不敢有異心,而東吳的危機就在眼前,就算這些胡人善變,但孫權恐怕是等不到這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