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酸澀,可是別有一番滋味。”
“別的國家釀酒都是用糧食,可是咱們秦人窮,吃都不夠吃哪來的糧食釀酒?”
“沒法子,就用那山野間的爛果子釀酒。”
“釀出來的酒雖然苦澀,可是好歹的也帶點酒味。”
“可是這些年連年征戰,國內焦土一片。”
“果腹尚且不夠,苦酒自然也就少了。”
“這一壇苦酒,還是前些年河西大戰時國內征兵,打仗前先君親自釀下的。”
“河西大戰,苦酒壯行又喝了不少。”
“眼下,這已是最後一壇了。”
嬴駟聽到這話,沉默了。
壯士一去不回頭。
都說秦人傲骨,戰場上沒有一個孬種。
打仗衝鋒,向來隻有戰死沙場絕不肯屈膝投降。
不論是與哪國交戰,老秦人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還未成年的娃兒,要說去打仗,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高歌一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修我戈矛!
吼出一聲秦人的傲骨,吼出一聲秦人的血性。
之後,便毅然決然投身戰場。
與敵人拚殺、搏命,至死方休!
他吳起創下縱橫無敵的魏武卒怎麼樣?
他龐涓鬼穀弟子又怎麼樣?
當年河西大戰,老秦人衣著簡陋,甲胄都不全。
但憑手中秦劍,僅靠一腔熱血,硬是正麵硬抗魏武卒!
在當今秦君嬴渠梁的帶領下,一舉拿下魏國主將公叔痤!
主將被擒,龐涓到最後也隻能狼狽而逃。
魏王,也不得不罷兵。
可是誰能知道,錚錚鐵骨的老秦人,臨上戰場時的送行酒,竟是這種用爛果子釀成的!
六國都是用糧食釀酒。
可是老秦人,隻能用爛果子釀酒。
喝這苦澀難咽的老苦酒。
苦酒,就像是老秦人一肚子的委屈。
苦透了!
而這用爛果子釀的苦酒,老秦人有時候還不一定能喝到。
就像是現在,喝完這最後一壇之後,秦宮中再也沒有了。
看著渾濁酸澀的老苦酒,仿佛間,嬴駟看到了那群喝完老苦酒,怒吼一聲衝向戰場不肯回頭的鐵骨錚錚老秦人。
發出一聲聲怒吼的秦軍!
強秦!
我嬴駟,一定要強秦!
把列國的人才統統都給挖過來,壯大秦國!
待有一天大秦強盛了,一掃八荒六合!
把那些美酒統統擺在這秦宮之中,任憑將士們痛飲!
看著臉上滿是毅然決然的嬴駟,嬴渠梁暗暗點頭。
沒有多留,交代衛屠。
“衛屠,帶他走吧。”
“諾。”
嬴駟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對嬴渠梁行了一禮。
“公父保重,孩兒告辭。”
嬴渠梁站在那如同木尊一般沒有說話,藏在袖子裏的手有些顫抖。
“公子,走吧,老仆給你帶路。”
“好。”
輕輕點頭,嬴駟深深看了眼嬴渠梁,跟衛屠走出屋內。
秦人崇黑,整個秦宮入眼處盡是壓抑的黑。
秦宮新修,不大。
沒多久,嬴駟就來到了秦宮外麵。
轉過頭,看著秦宮宮牆,嬴駟沉默不語。
長舒了口氣,嬴駟握緊了腰間佩劍,麵色漸漸堅毅。
心中大喊:列國,我嬴駟,來了!
翻身上馬,嬴駟領著嬴渠梁給的五名衛士,往東疾行!
身後,滾滾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