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暖蘇12歲，冬月二十三，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歲暮大雪天,壓枝玉皚皚
風很大，暖蘇的爹怕是擔心暖蘇會跑掉，把她鎖在柴房裏，柴房雖破舊，也算能遮擋些風寒，晚上躲進草垛裏，這一夜迷迷糊糊倒也睡著了，隻是不知道在主屋裏那剛剛把她賣掉的親爹睡得可還安穩。
天亮了，柴房門被打開，寒風侵肌，人也清醒了過來，暖蘇望向門口，她爹無措的看著她，欲言又止，暖蘇知道，他是來催著出門的，她被她爹爹五兩銀子賣給了人牙子，今天暖蘇就要被帶走，五兩銀子是給她後娘的聘禮，後娘是個寡婦帶個兒子，人長得漂亮卻很潑辣，看中暖蘇爹老實，又沒有公婆，進門後就她說了算，多一人幫她養兒子，她自是願意的。嫁給她爹就兩個要求，一個是五兩銀子的聘禮，五兩銀子足夠在農村生活一年的；一個就是把暖蘇“處理”出去，她不想在這個家看見暖蘇，暖蘇爹爹一下把這兩個要求都做到了，他很快就能娶到那個漂亮的寡婦。
暖蘇站起身來，身上的衣服雖破舊補丁，但也還勉強合身，這還是她娘給做的，她娘走了一年，這一年家裏家外的活都是暖蘇在幹，洗衣做飯幹農活，身高一點沒長，倒是省衣服了，暖蘇走到了她爹麵前看著他，他躲閃著，賣掉暖蘇不是他的主意，他膽小懦弱，是萬萬做不出這個事來的，就算想賣都不一定能找到門路。
“蘇，蘇蘇，爹對不住你”半天，他低頭喃喃說出這句話。
“快點！磨嘰什麼呢”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在門口厲聲道，長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很有氣勢。
暖蘇看看爹，在出大門的時候楊眉回頭：“爹，你還記得我娘是怎麼走的麼？”
沒有等回答也沒有回頭去看她爹的神情，問完這句暖蘇踩著積雪跟著那人上了馬車，下了一天的雪，農村路上的雪是沒有人清掃的，走在上麵咯吱咯吱的聲音，馬上車還有六七個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歲的樣子，臉上怯怯的，蜷縮在一起，眼裏都是對未知的茫然和恐懼。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著，路上時不時就能聽到馬夫的咒罵聲，大概是有些地方已經結冰了，車輪打滑不好走，這一路上走的極慢，終於，馬車在人手腳快被凍僵的時候停下了。
“下車，都下車，快點的”小廝揮著馬鞭，一遍打在車轅上，一遍喊道。
女孩們驚慌著下車，麵前是一個兩進小院子，女孩們被帶進去，排開站好，
小院裏的積雪都已經被清掃幹淨。
“都抬起頭來”一個慵懶的女聲響起。暖蘇抬起頭，前麵連廊下坐著一個頭戴白色貂皮抹額的女子，依靠在躺椅上，手裏拿著暖爐，旁邊小桌子煮著茶湯，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旁邊的丫鬟垂目站在身後。
半晌，才又聽到她說道：“嗯，不錯，戶部尚書府正要買幾個小丫鬟，把她們幾個都帶上，再挑幾個機靈的，明天一早一並送過去吧”。
“是”小廝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