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救那個人，那個人好像還是你之前的隊友來著吧，”付澤轉頭看向淩辰，低笑一聲，眼底卻全是悲傷。
“我記得他好像和我差不多高來著，那麼高的人，怎麼被塞進那麼小個箱子裏呢？”
淩辰手指再次蜷緊，死死掐入自己的掌心。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他努力地表現出自己的不在乎，說出來的話音卻都是發著抖的。
“你知不知道，他是自殺的，用一支筆好像，”付澤沒有理會淩辰的問題，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他原本打算用那隻筆來開鎖的，但筆怎麼可能能開鎖，一用力就斷掉了。”
淩辰手攥的更緊。
他記得郝知雨送過他一支鋼筆，帶著開鎖裝置的鋼筆。
如意當鋪不會告訴顧客沒有用的消息，不會交換顧客沒有用的道具。
郝知雨知道這一點，他想到過沒有工具淩辰做任務會很被動，想到過淩辰被抓沒有工具無法逃跑。
唯獨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可能會用到這支筆的人，自己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人。
“斷掉的鋼筆還挺尖銳的，他應該是實在受不了了，對著自己手腕割了下去。”
付澤說到這轉頭看了看淩辰的表情，看到他眸中的難過後突然笑了一聲，好心地將酒瓶遞到他麵前，“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他隻是來給自己找個酒搭子的而已。
付澤覺得自己挺惡劣的，自己難過到醉酒還不算完，必須看著有人和自己一樣悲傷，心情才能稍微舒暢一點。
這也是他為什麼來找淩辰的原因。
“向陽，他怎麼樣了？”淩辰啞聲問道，其實他知道答案，暴露身份的臥底能有什麼好結局？
“他啊，”付澤眼眶一下子變得通紅，淚水在其中打轉又不肯掉落，“也沒了啊。”
他將瓶中的酒倒進一個杯子裏，再將杯子遞給淩辰，“我開的槍。”
淩辰手一抖，沒有拿穩，杯子掉落在地，摔個粉碎。
“哎呀，你這人怎麼拿個杯子都拿不住，”付澤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在笑話淩辰，還是借著這個由頭嘲笑自己。
“我其實……還挺喜歡他這個性子的人的，動不動就炸毛，還嬌氣的很，挺……挺可愛的。”
“那你還開槍？”淩辰問道。
“他怕疼啊，都說了他是個嬌氣的小少爺，平時磕一下都能疼出眼淚來。”
“我看到他被人拉走了，就一路跟了過去，也不能說是跟，距離不近，但我能看得到。我看到他被架在那個鐵架子上，被人拿鞭子抽，拿棍子打……”
他說不下去了，深呼吸一口氣，又喝了一口瓶中的酒。
付澤酒量其實不差，喝了這麼多還能口齒清晰地講述事情就已經可以證明這點。
當時的他隔著狙擊槍的瞄準鏡，隔著百米的距離，看著向陽的身影在一片幽綠中晃動，像隻瀕死的蝴蝶。
他懷疑向陽也是看到他的，那雙眼睛就看著他的方向，隔著時空一樣與他對視。
付澤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劇烈地抖起來，明明之前參加過更為凶險的副本，他都能眼睛不眨地命中目標，此刻的手卻抖成篩子。
“怎麼辦？”付澤輕輕地對自己說，“我好像有點愛上你了。”
瞄準鏡裏，被放大的少年盯著他這邊的方向，表情痛苦卻擠出一個笑，嘴唇變化著，看樣子在說：
“殺了我。”
付澤深呼吸一口氣，手指重新扣到扳機的位置。
果然還是拒絕不了小少爺的要求啊。
他看向瞄準鏡，卻看到向陽的口型仍在變化著，那口型分明是：
“我也是。”
付澤繼續喝著瓶中的酒，腦子暈暈乎乎地，他看了淩辰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個萬籟俱寂的深夜不止有他一個傷心人了，他也該離開了。
“想開點，至少我們已經抓到臥底了，至少我們保住命了不是嗎？”
付澤臨走前不忘安慰一下對方，雖然對方難過成這個樣子和自己少不了關係，雖然這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