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駕赤麒麟神行千裏,不日便到天山腳下,可見此山之巍峨壯麗,有詩為證,詩曰: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
李雲下坐騎,方要入山,忽焉迎麵飛來兩把飛劍,毫光閃閃,倏然便到。李雲一個風吹落葉式,向後疾行,緊接將身一轉,堪堪避下。暗道:“好險!”二劍兀自飛回,不一時,即縱出二人,端得相貌不俗,身未時下,劍已接在手中,飛也似雙雙襲來,不由分說,舉劍分心就刺,乃是招招致命,處處要害。真個疾如飄風,快若閃電。李雲降龍劍已然出鞘,當下相迎,戰未數合,觀其人路數,頗為熟稔,就道:“何人擋我去路?”二者異口同聲道:“蜀山劍俠堂的便是。”李雲一聞蜀山二字,知遇故人,當下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朗聲道:“且慢動手!”二人方且收劍,李雲又道:“我觀閣下所使乃是驚鯢劍、滅魂劍,敢問可是南冥、北炎二位仁兄。”二者忽怔,一望來人,雙雙大笑,這便迎上前去:“原是昆侖道友,我當何人,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適才冒昧,休怪,休怪。”
二人問及緣何在此,李雲說出備細,二者一聽大驚,俱道:“道友護法現在何處?”李雲道:“暫為土地神護持,待取了靈花,方可救之。”二者聽罷,不由吃了一驚,都問:“道友乃肉體凡胎,如何見得神仙,莫不是戲言。”李雲歎道:“目下小青命懸一線,我又豈能兒戲。”
二人一聽也對,而後李雲問曰:“卻不知兄等緣何在此?”彼此相顧一望,北炎道:“不瞞道友,我二人是奉掌教之命,來此收妖。道友有所不知,那妖喚作‘天妖’能隱介藏形,又變化多端,煞是厲害,若要拿它,委實不易。”李雲又問:“兄等可有眉目?”北炎道:“隻知那妖常伴靈花左右,若尋天妖必見靈花。”李雲道:“我來此乃取靈花是為救人,所謂相請不如偶遇,兄等可願助在下一臂之力。”二人拱手一禮,而道:“素日多蒙道友襄助,才解蜀山之劫,今道友有事,我等安有坐視之理,自當鼎力相助。”李雲大喜,半禮相還,待寒暄過罷。南冥方道:“靈花便開在天山縹緲峰雪雲洞之上,我等此刻便去。”正言間,忽見山麓之中起了變化,一道金光直臨霄漢,幾如豐城劍氣上射穹霄,其光和和,瑞彩紛呈,十分好看。
南冥、北炎忽道:“靈花已開,快去摘下,不然晚矣。”勢在必行,又豈容多想,二人禦劍飛行而去。李雲也不怠慢,駕起赤麒麟緊隨其後。不一時,三者都落縹緲峰上,下望乃見雪雲洞上開出一花,金枝玉葉,有萬丈光芒;和光同塵,伴千般瑞氣。此花本應天上有,何似開於人世間,真寶物也。北炎忽道:“靈花一現即逝,快去摘下,不然又等千年。”未免夜長夢多,李雲忽焉飛身而起,徑取靈花,不期這時飛來一刀,斬斷去路,沒奈何,隻得就勢一轉,看看避下。然見一身披黑袍者立彼,喝曰:“此花吾已守了千年,豈容爾等說取便取。”靈花在中,雙方楚河漢界成對立之勢。李雲問:“汝乃何人,擋我去路。”其道:“世人喚我作天妖,此花既開於雪雲洞上,便是我物,我若不與,何敢造次。”李雲持禮道:“在下昆侖煉氣士李雲,來此取花是為救人,萬望行個方便,常言道:‘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在下無意冒犯,取花便走,決計不擾攘,如何?”此言頗誠。
天妖哈哈笑道:“與人為善與己為善?方今天下,誰人信此一說,盡是些貪財好色之流,急功近利之輩,何人還講仁義,哪個又論道德,堂堂中原,浩然九州,竟妄失天道,隻欲財色,豈乎自欺欺人。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汝等同流合汙,又何異哉,如取靈花,先過我這關。”李雲道:“豈不聞下下人有上上智,人分三六九等,是以品行而論,富貴不仁也下地獄,安貧樂道未必無福,安能一概而論,未免有失偏頗。既然如此,在下隻好得罪了。”祭起降龍劍,徑取天妖。天妖見來勢洶洶,禦刀相迎,片刻,便鬥將起來。南冥、北炎大呼:“老妖化血刀厲害,道友務必小心,我等助你一臂之力。”說罷,南冥執驚鯢劍、北炎秉滅魂劍前來助陣。
怎見得:天妖化血刀紅光萬丈,李雲降龍劍威風不減,南冥驚鯢掀起雲濤霧浪,北炎滅魂使百魅皆驚,刀光劍影,其勢非常。天妖刀起處,狂風大作;李雲劍出時,龍嘯九天;南冥飛起驚鯢,驚雲聚霧;北炎但出滅魂,引鬼哭狼嚎。這一場廝殺,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鬥意正濃,李雲忽道:“這廝我來對付,有勞二位去取靈花,不然為時晚矣。”二人按落劍光,即飛往雪雲洞,欲摘靈花。天妖見其兵分兩路,不由大怒,道聲:“這廝們,焉敢造次,今必爾等知我厲害。”就把化血刀起在半空,忽然間,風雷大作,一刀擎天而化萬千,蓋乾坤分光而下,蔽日月天昏地暗。但見:萬刀映徹乾天,顯出一派赤色,飛舞間,猶如流星趕月;每動處,恰似龍蛇飛騰。李雲道聲:“好道術,單你有道法,我無神通。”拔項上毫毛,望空一吹,也作萬劍歸宗之勢。正是那:
化血神刀蓋雲天,三根毫毛化萬千。
刀光劍影遮日月,誰是妖來誰是仙。
這一番鬥法,真個精彩絕倫。
且說李雲力阻天妖,南冥、北炎則往雪雲洞取花,也是小青命不該絕,二者飛至洞前,摘下靈花,以符籙裹之,以防靈氣外泄。而後飛赴峰頂,大呼:“李道友,大事告成,休要戀戰。”李雲聞言大喜,這便收下神通,並二人欲待走時。天妖收刀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往二人處,一欲奪花。李雲吃了一驚,陡然間,眉間印閃,化出一條罡風之龍,呼嘯所向。天妖迫近之時,罡龍也到,奈何不察,為龍所蕩,摔落山下。化血刀懸空不去,李雲順手牽羊,接在手中,繼而落下,刀指天妖,謂之曰:“我今不殺你,隻緣你身無惡業,若然好生修行,他朝不無正果,我且問你此刀有何妙用?”天妖怒曰:“要殺便殺,何足道哉,半仙之體,蓮花化身,果然厲害,我甘拜下風。”李雲相扶而起,天妖也自釋懷,良久才道:“也罷,告知不妨,此刀乃天外玄鐵鑄就,幾番煉化,已能登峰造極,倘砍在人身,三魂七魄當下消散,如砍在妖身,神元須臾也無,修為盡毀,煞是霸道。”李雲問曰:“砍在犼身,又當如何?”天妖哈哈笑道:“如切瓜砍菜耳,片刻即死,滴血不存。”李雲大喜道:“可否借我一用,事成之後,必來歸還,決不食言。”天妖點頭道:“不消說,權且拿去用便了,用罷拋在空中,即回我手,今番鬥法甚是痛快,我已千年不曾出刀,真不打不相識,你等速去救人便了。”幾經攀談,才知天妖已修出人身,心存善念,實非妖邪。又番言談少許,三人拜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