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秋日正紅。
此情此景,突然間很想吟詩。
餘誌懷裏抱著一杆似乎幾十年沒用過彎彎曲曲的木矛,張口吟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忽地,餘誌伸出手,重重的給了自己一巴掌,惡狠狠的道:“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一旁的大蠻趕緊抓住餘誌的手,驚詫的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餘誌懶懶的躺到草窩裏,微微眯著雙眼,出神的望著天上的白雲,幽幽的說道:“大蠻,你知道我上一輩子是怎麼死的嗎?”
大蠻的臉蛋胖乎乎的,微微一愣,道:“餘誌哥,上次你不是說,你上一輩子是用一根鞋帶上吊,吊死的嗎?!”
餘誌伸手在大蠻的腦殼上敲了一個爆栗,道:“我說什麼你就信啊!你覺得鞋帶能吊死人嗎?”
大蠻摸著有點疼的腦門兒,怯生生的道:“能!”
餘誌沒有理會大蠻的回答,幽幽的說道:“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路燈昏黃昏黃的,我獨自走在大學校園路的林蔭道上。一對對情侶坐在樹蔭、陰影裏撕啃,男男,女女,都有。形單影隻的我忽然詩興大發,高聲吟誦了一首古詩,那感覺,嘖嘖,真是‘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啊!”
大蠻一臉羨慕的喃喃道:“哥,你真有本事,說的那啥,我完全聽不懂……”
餘誌似乎已經陷入了自我的回憶之中,繼續說道:“正當我在那裏笑嗬嗬的欣賞自己的傑作時,有四個黑影突然朝我衝過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把我抬起來丟到路邊的荷花池裏。在下水之前的那個刹那,我居然絲毫不害怕,還在那裏感歎那四個家夥的長相:你妹的!一個個長得都那麼帥,怪不得哥哥我會一直單身!”
大蠻疑惑的問道:“哥,你水性那麼好,應該不會是被淹死的吧?”
餘誌歎息道:“荷花池能有多深。關鍵是那池邊有一根電線,漏電,哥哥我被電死了。”
大蠻奇道:“什麼電,什麼線?打雷閃電的那個電嗎?”
餘誌默然無語,他不想解釋,他和大蠻之間的“代溝”不是一般二般的寬大。
大蠻又問道:“哥,那四個帥哥為什麼丟你?”
餘誌歎息道:“都是吟詩惹的禍。直到我死了以後,我才知道,那四個把我丟下水的家夥,一個叫衣山盡,一個叫秦海流,一個姓白,一個的綽號叫‘黃河’。他們都是一個寢室的好基友。”
大蠻很不解:“會吟詩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莫非他們嫉妒你?”
餘誌苦笑道:“關鍵是,我吟誦的是王之渙的《登鸛雀樓》。”
大蠻一臉的星星,那又是什麼玩意兒?
餘誌如同夢囈一般吟誦道:“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破破爛爛的餘家寨躺在大青山半山腰的山坳裏。寨門外一百步,餘誌和大蠻兩個猥瑣的家夥躺在灌木叢的草窩裏打盹兒。
今天該他們倆放哨,不過,以他們倆憊懶的性格,一向都是躲到草窩裏呆一天,交差了事。
正當餘誌和大蠻一邊想著寨子裏的姑娘一邊愉快的流口水時,一聲暴喝在他們身後響起:“你們兩個臭小子,又在偷懶!”
這是寨子裏的團練隊長餘飛,餘誌和大蠻這樣的年輕人,都是他的手下。
餘誌和大蠻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立刻跳起來。
餘誌也不回頭看那暴怒的餘飛,手中長矛朝著前方虛指,對大蠻說道:“大蠻,你看,那邊有情況,我們過去偵察偵察!”
大蠻不敢回頭也不敢回答,拚命的點頭。
兩人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溜煙兒的就要朝著前方的那個小樹林衝去。
餘飛雙手朝前一抓,提著餘誌和大蠻的衣領,把他倆拉住,甩回地上,喝道:“你們看我的樣子像白癡嗎!”
餘誌和大蠻一起習慣性的猛點頭,但見餘飛的臉色不善,又立刻猛的搖頭。
餘誌剛剛虛指的小樹林裏,兩雙幽亮的眼睛正盯著餘誌他們。一個刻意壓抑的尖利聲音說道:“大、大當家的,難道,我們被那小子發、發現了?”
另一個嘶啞的聲音答道:“小三兒,冷靜,淡定。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從事的是山賊這一很有前途的事業,我們要讓所有人在我們的胯下發抖。唉唉,我說你怎麼還是那麼不明白事兒呢。腿別抖,站穩了。別,別!別尿在我身上!”
“對不住啊,大當家的,我怕……”
大當家的甩了甩褲腿,皺著鼻子忍著尿騷味兒,道:“下次出門前,我一定拿繩子把你那玩意兒拴住!”
小三兒顫巍巍的說道:“大當家的,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啊。回五龍山叫上兄弟們,一齊衝上去,一人一腳,踩也把餘家寨踩平了。還偵察什麼啊!”
大當家的深沉的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哥哥我是讀過書的人,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