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胡六大婚惹閻王 富貴捧場識惡張(1 / 3)

這一年的夏天,吳店子村最大的新聞莫過於:吳家油坊招了個上門女婿。不止是這個村,周邊的村子也像炸了鍋。原因有三,其一:吳家不缺男丁。其二:女婿胡六口碑不好,家境難堪,長得也不是很出色。而新娘小鈴可是遠近聞名的一朵花,用老話講,可以算是大家閨秀。真應了那句話: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吳家家底殷實。仿佛哪個年代的富者和名人,都容易成為芸芸眾生談論的新聞人物。婚禮這天,成了吳店子村最不平凡的一天。鞭炮聲一波又一波,好似從未絕過。鞭炮爆炸後的碎屑在門口堆的厚厚的。來看熱鬧的人那個密,院裏院外滿滿當當:老人拄著拐棍,婦女抱著孩子,光屁股的半大小子來回亂竄,村裏的勞力不管會不會抽煙,都叼著煙卷進進出出忙活著。吳家的大門上,紅紙黑子的喜聯撲了一大半,

上聯:“女婿進門半個兒”

下聯:“吳家添丁又進財”。

午間的宴席不知流水了多少撥,今天的席上大件是燒雞、豬肉燉粉皮、四喜丸子和紅燒酥魚。不說是親朋好友,也算管了全村人一頓大餐。老吳頭和兩個兒子,穿著體麵,手裏拿著香煙,見人就遞上一根。老吳頭的媳婦拎著個布包,見個認識的就是一大把喜糖塞人兜裏。天上的日頭烤著人間,所有人都汗流浹背,但熱鬧的氣氛遠遠超過了夏天的溫度。 婚禮舉行的時候,吳家老兩口端坐堂屋門口,在舉行完儀式的時候,老吳頭站起身,走到胡六麵前,嚴肅的慢慢從兜裏掏出一塊紅布,打開看來,竟是一塊手表。眾人立刻聒噪起來,“嘖嘖”聲不絕於耳。“孩子,以後你還姓胡,有了孩子還是隨你姓,這個家就是你的家,你和小鈴好好過。”老吳頭一邊說,一邊把那塊手表戴在胡六的手腕上。 宴席是婚禮的重頭,喝酒是喜慶宣泄最直接的方式。白天酒肉送走了親朋鄰裏,晚上酒桌上都是有頭有臉的角色。晚宴正要開始的時候,大門黑壓壓進來一眾人,個個五大三粗,來勢洶洶。院裏的人頓時鴉雀無聲,老吳頭慌忙拿著香煙近前。人群裏有個人說話了:“吳老板,不用客氣,我們都是六子的哥們,今天特意老道喜。”說話的聲音很大,語氣蠻橫。老吳頭把拿著煙卷的手縮了回來,回頭對吳老大說:“把你妹夫叫出來”。不一會,胡六從屋裏跑出來,一見來者,滿臉歡笑的叫道:“張哥,終於把你盼來了”。此人正是張來寶!他雖很少來這吳店子村,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他。胡六將此人帶進堂屋的酒桌坐下。院子裏開始竊竊私語,很多人以前雖沒有見過此人,但都對其名聲早有耳聞。院裏酒桌上有一個上心的人,那便是屠狗的孫富貴。

正堂屋的那一座,通常是給本家的長輩以及有頭臉的人準備的,此時,卻成了胡六、張來寶兄弟的聚會酒宴。張來寶坐在對門的位置上,胡六坐一旁,隨行者也都落座。胡六滿臉堆笑的端起酒杯,鄭重的對著張來寶說道:“張哥,辛苦了!你能來,我比娶媳婦還高興,弟弟我敬你一杯。”張來寶擺了擺手:“六子,等會!你來到這個村誰都不認識,今天哥幾個過來,主要是告訴這的人,咱不是好惹的,咱有的是兄弟。”胡六忙放下酒杯,站起來向酒桌上的人抱了抱拳:“各位弟兄,有勞大家了,改日小弟我再準備一桌,來,幹!”說著胡六再次舉起酒杯。其他人看了看張來寶,張來寶伸手按在胡六的肩膀上,一用力,胡六又坐下了。“今天過來,一是看看你這個新郎官,二來嘛,就是見識見識新娘子,聽說新娘子是十裏八村的一枝花,快叫出來讓兄弟們開開眼。”張來寶有一絲壞笑的對著眾人說,其他人也開始起哄:“是啊,六子,有了美嬌娘,其他的癮咱過不了,眼癮總得過一過吧!”胡六忙伸出手,張開手掌做了個往下按壓的手勢:“好好好,我馬上就叫出來。”說完就進裏屋了。過了好一會,新娘小鈴跟著胡六走了出來。眾人一見頓時沒了聲響,隻見這新娘穿著紅色的嫁衣,腰細的讓男人產生一種想摟的衝動,胸前山丘高聳讓人心跳劇烈,粉嫩的臉龐上淡淡的腮紅更顯膚色粉嫩潔白,小小的嘴巴著實像含著一顆成熟的櫻桃,一雙嫵媚的大眼睛像含著一汪清水,頭發盤在後腦勺,又添了一絲成熟女人的韻味。新娘這一出現,讓一桌子的人沒了喝酒吃肉的興致。其中眼神最為凝固的就是張來寶,他把眼睛睜到了眼皮能承受的最大限度,恨不得看穿這位佳人。小鈴一看這些人有點不懷好意,勉強笑了笑就轉身進屋了。胡六看著小鈴離去了。“她沒見過各位兄弟,有點認生......”胡六說著扭過頭,突然他發現所有的人還在呆呆的盯著新娘的背影,立刻回到座位端起酒杯:“來,我敬各位兄弟一杯。”大家回過神來,忙也端了酒杯相應。張來寶將酒杯的邊沿頂著下嘴唇,一仰脖,滿杯酒“咕咚”一聲進去了,接著噴出一大半,然後就是劇烈的咳嗽。眾人忙起身圍過來,胡六輕輕拍打著張來寶的後背,有點尷尬的說道:“嗆著了,嗆著了......”

院中擺了六桌,老吳頭和村中名流一桌,本家一桌,廚上一座,其餘三桌是來幫忙的村中勞力,吳老大、吳老二分桌坐著招待。老吳頭那一桌上有位老者,是個老先生,老吳頭兩個兒子的名字就是此人取得,此時他低聲對老吳頭念叨道:“老朽有一事不明,想向老弟討教,如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老吳頭畢恭畢敬的把頭湊過去,輕輕的說道:“老哥哥,有話您就說,咱有啥不到的地方您盡管指出來。”老先生撚著幾根胡須問道:“你這女婿我以前素昧謀麵,但對其品行卻略知一二,雖非雞鳴狗盜之徒,但也絕非善類。令千金之容貌不可說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但在十裏八村也可謂豔冠群芳、光潤玉顏,擇選女婿並非難事,為何偏好此路之人?”老吳頭雖聽得雲裏霧裏,但也大體上明白了。沉思了一會說道:“我的一個老友,早年間和我定了娃娃親,如果是女兒就嫁給我那老大 ,可惜孩子是個殘疾,為了不拖累我,落個遠走他鄉,真是苦了他一家,現在想起來心裏還不是個滋味,我這女婿也是苦命的人,我隻想把他接到我家好好對待,心裏也好過些。外人說我是招了個上門女婿,其實啊就是讓孩子在我眼前過日子,心裏也踏實。”聽完以後,老先生微微點了點頭,心中暗生敬佩。

酒席沒有進行到很晚就散了,一是天熱,二是蚊子太多。堂屋那一眾是最後走的,吵吵嚷嚷,讓吳家人敢怒不敢言。胡六喝的不省人事,被抬到裏屋歇了。吳家人開始收拾席桌的時候,突然發現在院子角落的那一桌還有個人影,老吳頭忙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孫富貴。“大侄子,是不是喝多了走不了道,我讓誌宏送送你?”老漢說著就要朝屋裏喊話,孫富貴立刻打斷,說道:“不用了叔,我是想給你女婿說說話,認識認識,以後都是一個村的兄弟了。”“哎呀!已經喝得不認得人了,明吧!明天你中午過來,廚上還有沒動的魚肉,你們好好認識認識,多叫幾個人來,叔也高興。”老吳頭一邊說,一邊掏出一整包香煙塞到孫富貴的手裏。孫富貴做出不要的姿勢,“累了一天了,叔給你,你就拿著。”老吳頭說著把那盒煙揣進孫富貴上衣兜裏。孫富貴,笑著說:“行,我拿著。我回家也沒事,幫你們收拾收拾。”老吳頭把他推到門外,樂嗬嗬的說:“有他哥倆,你快回家,明天中午早來。”孫富貴裝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回家了。吳家院裏人氣終於散去,老吳頭夫婦、吳老大夫婦、吳老二在院裏劈裏乓啷的收拾著。不一會,從裏屋走出個美嬌娘。老吳頭的媳婦一抬頭嚇一跳,忙說:“小鈴啊,你咋出來了。快去伺候他,喝那麼多不能缺茶水。”“茶壺和碗放床頭了,家裏這麼亂我也來幫著收拾” 小鈴說著就開始卷袖子。嫂子玉秀走過來,一把按住她的手:“傻丫頭,哪有大婚的日子新娘子幹活的!”“我這一天坐的可累了,還不如幹點活,幹完活我還和咱娘睡。”小鈴撒嬌的說。老吳頭的媳婦一聽,哈哈大笑的說道:“你現在有男人了,娘床上可沒你的空。”“咦......這是啥話咧,誰家的寶貝閨女這是,咋啥理也不懂,還不如個小貓小狗咧。”吳老頭望著自己的心頭肉,滿臉慈愛的笑著說。院子裏,蕩起了一波幸福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