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燒開後,程汀走進超市裏去叫隊伍裏的花臂大哥,“水開了”。

王虎正在收紮衣服,那一小塊布料在他肌肉發達的身材對比下顯得格外違和。

他頭也不抬答道:“等我把手裏的這些紮好。”

花臂大哥的外表與內在完全不相符。

在原程訂的記憶裏,他很是細膩,非常懂女生的那些事。

是個被原程汀那樣警惕的人都發了好人卡的婦女之友。

看著他嫻熟地將衣服疊成完美的小方塊,就是身為住校了好幾年的自己也做不到。

程汀忍不住搭話,“王哥,你在家常做這個?”

許是頭一次有人問這個,王虎怔了下啞聲回答道:“嗯”。

他的聲音低落了許多,看起來應該是有什麼禁忌,程汀止住了話題沒再問下去。

王虎卻是打開了話匣子,他抬起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向程汀,

“我有個妹妹,比你小個三四歲的樣子。她是我帶大的,這些個家務事我熟著呢。”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但眼睛裏卻滿是失落和悵然。

程汀笨拙地轉移走了話題,“姚姐總說我生活不能自理,我以後可得跟您好好學學。”

“我先出去看火。”

程汀逃也似地出了超市。

她在她那群朋友裏是出了名的情商低,她的安慰手法至今都還停留在“沒事”“都過去了”“會好的”。

她自己都覺得這些話說出口太尷尬,所以遇見這種場麵,她後來都是能避則避。

塵土飄浮,超市外依舊是灰撲撲的,姚倩在刷鞋。

程汀想了下還是蹲了過去問出口,“姚姐,你知道王哥的妹妹嗎?”

畢竟是同生死了半個多月了的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也依舊是結伴,還是多了解點比較好。

雖然穿到這個世界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但她現在既然已經是在這裏,融入的第一步是要了解。

姚倩刷鞋的動作一頓,她轉頭挑眉,“喲?大小姐今天怎麼有功夫下凡來體恤民情?”

程汀尷尬笑笑。

“他妹妹初三那年走了。”

程汀自然問下去,“怎麼死的?”

姚倩湊近低著嗓音道,“被群小混混——”

說到這裏,姚倩就停了下來,但話是說的很明白了。

姚倩搖了搖頭,“唉,不幸的人有千種不同的不幸。”

她打開了廣大女性的八卦之魂。

“不止王哥。你看李哥,他家老婆還有兩個孩子全是得白化病走的。還有趙哥,他爸在他小時候擱工地裏摔癱了半個身子……”

程汀托著腮認真地聽著。

姚倩將隊裏的人列了個大半,才回過神。

她嘖了聲,“我咋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又不懂。走走走,幹你的活去,別擱這兒煩我。”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個中苦澀隻有當事人才懂那種切身的絕望與掙紮。

程汀的共情能力很強,她邁著變沉了的步子蹲回到燒水鍋邊發呆。

沒給她日常網抑雲多久,王虎就過來了。

程汀收斂起情緒站起來讓到一邊,避免自己流露出惋惜或者同情。

有些事情再談對相關人士是二次傷害,王虎之前從未提過自己的妹妹,想必是承受不了。

王虎戴著厚手套打量了一眼程汀。

沒管理好表情?程汀被嚇得一哆嗦。

他的視線停留在程汀的嘴唇上,“程妹子,你嘴唇都起皮了,要不喝點水?”

程汀心裏舒了一口氣。

隊裏純淨水不是喝完了?程汀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虎示意她剛剛燒好的水,他也知道程汀的顧慮,解釋道,“這水沒問題,隊裏好多人都偷著喝過呢,這麼久沒出過任何事。”

王虎不說還好,他一說她的喉嚨就開始發癢,叫囂著需要甘霖的滋潤。

但程汀現在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那關。

她幹咽了幾下,婉拒道:“不用王哥,我嘴巴經常這樣,是天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