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剛過,楓都下了半月的雨終於是停了。街道上商戶如雲,行人結伴在各個攤上挑花了眼,空氣中有淡淡的脂粉香,更有濃烈的點心香。
馬車行了一路,馬車裏的人便餓了一路。絳嫿近來胃口不佳,臨出發前才喝了半碗粥,她叫停了馬車,繼而走進了離她最近的一家飯館。
絳嫿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個菜和一碟櫻桃畢羅。
三年了,楓都沒怎麼變,變的是人罷了。三年前她是楓都屈指可數的八大富商之一絳家的大小姐,是眾星拱的月,出門必有人前呼後擁,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在她眼裏都不叫事;三年後她再回來,坐的馬車不再是華貴精致的,甚至都伸不開腿,還是租來的。
她看向窗外,楓都的景色盡收入眼底。飯菜很快上了桌,她肚子餓歸肚子餓,胃口依舊不好,於是她拿了枚櫻桃畢羅放到嘴邊,正要咬下,樓下街道傳來的驚呼聲令她停了下來。
小二在給她添水,見她這反應,笑臉似開了花,說:“小姐第一次來楓都吧,我們楓都的美酒美食美景那都是名揚四海的,但要說最養眼的,沒誰比得上咱們禁軍總督,狷狂狠戾是其次,單相貌就天下無敵了,這會兒怕是趕上了禁軍巡街,小姐你可有眼福了。”
禁軍總督,皇城的人,絳嫿沒什麼感覺,她對宮裏不熟,要說有熟的話,她倒是認識宮裏的一位小公主。
樓下的呼聲彼時又高了一個檔次,鬧鬧哄哄吵得人吃個飯都靜不下心來,絳嫿幹脆將點心一放,循著呼聲中心望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打擾她吃飯,即便她吃不下是自己的問題。
人呐,就是喜歡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
楓都街道兩旁擠滿了人,從他們被擠得臉紅脖子粗不難看出他們為了給禁軍讓出中間的道費了多大力,絳嫿看了都不自覺臉疼。
小二見她將點心放下,還以為是點心做得不合她胃口,忙道:“小姐,咱家櫻桃畢羅可是禁軍總督來時必點的點心,還因此成了本店招牌,你可一定要嚐一嚐。”
絳嫿突然間想到了以前帶她來這間小店吃櫻桃畢羅的少年,也是坐的這個位置。
“嗯,好。”絳嫿說著就要重新拿起點心,眼角餘光撇見兩列禁軍前的領頭人,她當即停了手,想是確認般地問,“禁軍總督何名?”
小二道:“總督楚珩。”
三年前求她不要放手的少年將軍楚珩,三年後搖身一變成了楓都的風雲人物。
且這風雲人物捕捉靜態物體的本領很是不錯,在一眾探頭幾乎將半個身子都探出去的二樓人群裏一眼看見了她。
絳嫿看他的時候愣住了,眼都忘了眨,然而對方隻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騎馬走了。
沒認出來吧?應該是沒認出來。她這麼想,還順便端了杯涼水遞到嘴邊喝下壓壓驚。
絳嫿付了飯錢,剩下的馬車路費付不起了,她就隻能走回去。
父母親先她半月回到楓都,找了處宅院居住,裏裏外外前前後後又托人打掃幹淨才寫了書信讓她啟程,她不明白在洛城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要回來,直到她走回了家,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釋。
楚珩在她家。
給她家來送銀子了。
絳嫿看著自家院子地上放的銀兩陷入了沉思,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足夠她絳家重振旗鼓,她現在又不明白楚珩為什麼要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