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向大地灑下金輝,整個A市被蟬翼般的金沙包裹著,周圍的車燈猶如閃著光的長河,川流不息。
七歲的季九傾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回想起一個小時前他所謂的父親,帶著個陌生的女人來到自己麵前,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媽媽了,叫媽媽。”
“我不叫,她不是我媽。我媽可不會這樣花枝招展的。”
季九傾望向那個滿臉濃妝豔抹笑得假惺惺的女人,不悅地回應道。
女人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暗示季父,“我就說這孩子肯定接受不了的,畢竟這麼大了。”
“那你就滾去你爺爺奶奶那,我以後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季父看著自己桀驁不馴的兒子,扇了他一個耳光,惡狠狠的撂下這句話。
這一個耳光使季九傾心理的防線徹底被擊潰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不僅他的媽媽不要他,連他的父親也會因為一個外人對他如此惡語相向。
“滾就滾。”
對父親已經失望透頂的他收拾好書包,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家門。
自從他記事起,父母就總在吵架,一吵便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兩人有時會大打出
他不明白,既然不相愛,為什麼要結婚,又為什麼要生下他。
但這個世界讓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在他幼兒園大班畢業後,父母便離了婚。母親一個人分了父親的財產將他丟給父親。
也許正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讓他變得比同齡人更加早熟且沉默寡言。
當別的五六歲孩子還在咿呀學語玩玩具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研究起了算術,開始自學小學課本裏的知識。
顧九傾生來就比一般小孩聰明,那些看似難懂的符號和數字,在他眼裏很是敏感,學習了沒有多久他就學會了簡單的計算。
而從母親收拾完東西搬出去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一麵,甚至連她的長相都開始模糊了,似乎自己從生來就沒有媽媽。
天色漸晚,季九傾背著自己的書包大步流星的走著,望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覺得有些落寞。
他沒有家了。
爺爺奶奶家的住址他是知道的,但他卻絲毫沒了去那邊住下的念頭。
此時他隻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哪怕他現在從這個世界消失,這個世界依舊會如常的運轉,自己似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沒意思。”他自言自語道。
年僅七歲的他如同看破了紅塵一般,有著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成熟和思想。
季九傾就這樣靜靜地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一個危險的想法在他心裏萌生。
那個念頭如同一個小惡魔在他耳邊輕喃:“跟我走吧,人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人活著總是要有念想的,如他這般無家可歸的孩子,自然也是沒有了什麼顧慮。
“反正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也沒人需要我,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想著,內心出奇的平靜。
麵對死亡他甚至沒有絲毫畏懼,隻覺得有些可惜,他本可以幸福的。
可惜他生錯了家庭,可惜他的童年,父母成了永遠缺席的角色。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走向人行道的交叉口,又望向一邊緩緩駛來的車輛。
“不行,太慢了。”他預估了一下司機的反應速度和車輛的速度,顯然不足以直接將他送走。
他可不想因為這一下撞不死反而落個終身殘疾,那可更倒黴了。
這時他的目光鎖定下了後麵一輛速度行駛較快的大貨車,他斷定大貨車司機的視角看不見自己這樣一個才一米多高的孩子。
隻要自己看準時間衝出去,一切都結束了。
看著那輛貨車越來越近,季九傾猛的吸一口氣,嗯,就是現在。
他迅速跨出了那一步,隨即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耳邊轟鳴撕裂的聲音,等待死亡的降臨。
“小心啊!”耳邊傳來的卻是帶著點稚氣的女孩的聲音。
隨後他感覺自己身後的書包被用力的往後拽了一下,他整個人重心瞬間不穩搖搖晃晃的向後跌去。
季九傾明明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摔倒了,可奇怪的是居然不疼。
“你快起來,壓死我啦!”那個稚氣的聲音變得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耳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往後摔倒壓在了那個女孩身上,有些香香軟軟的。他幾乎能聞得到女孩身上洗發水的味道。
季九傾坐了起來,看著大貨車不斷遠去的身影,似乎那個司機對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