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眾朋友們早上好,現在是福曆22年9月28日上午7點整,公元2087年。歡迎收看今天的新聞報道……”
洛克攪動著手中的咖啡,麵前的全息投影發出微弱的光線,主持人仍在毫無感情地念著手中的稿子。自從聯合國發文宣布世界進入賽博福曆元年與公曆紀年並行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比如大街上隨處可見都是“金屬人”……雖然本世紀20年代網絡發展到一定程度後人們就逐漸變得煩躁難以自持,但隨著AI不斷更新迭代自我發展,機器得以慢慢替代初級、中級加工業服務業的底層打工人,純血人類的躁鬱變得越來越難以克製。這些人往往通過街頭打架產生的肉體疼痛來感知,並作為自己在宇宙中真實存在、有別於機器的證據。同時也促進了義肢、義體產業的蓬勃發展。
第四天了,洛克心想。
“讓我們一起來關心下一則新聞,今天是瓦爾市市長朱莉失蹤的第四天,朱莉是本屆總統選舉的有力候選人之一,她作為本屆選舉中唯一裝有義體的候選人,獲得了大量來自勞工的支持聲音,其提出的將義肢修護保養納入醫保範圍、提高最低時薪等議題都被廣泛討論熱度不減,我們來看昨天傍晚朱莉競選團隊經理在麵對記者采訪時的回答:‘我們不會放棄搜尋朱莉的下落,眼下她的安危是第一要義。我們在本屆選舉中已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沒有任何人相信她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選擇退出,隻要未看到屍體我們就決不會主動放棄參加本屆總統競選。上帝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信仰他的羔羊,朱莉也不例外。上帝保佑。’”
畫麵裏,一個長相幹淨利落的女生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鏡頭說出這番話,這幹淨的眼神甚至就要讓洛克相信還有一線希望了。畫麵切回到導播室的主持人,“昨天晚上,我們也電聯了大名鼎鼎的洛克偵探,他表示在未知朱莉生死,沒有來自警方的消息前不方便發表任何看法。如果NAPD有需求的話,他願意全力配合。”
洛克攪動咖啡的手頓了頓,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習慣從公眾渠道聽到、看到自己的名字。說到底,還是問心有愧。自他破解了女明星瓊斯慘死家中的案件後,他便開始在偵探圈中嶄露頭角,隨著辦過的案件越來越多逐漸名聲遠揚。起初隻是想低調地解決一些別人看來棘手的案件,通過揭露那些醜惡的罪行維護自己內心的秩序,他曾一度認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和想法與那些在街頭打架證實自己客觀存在的普通人別無二致。直到名利叩開了他家那破敗不堪的大門,接觸到上流社會的燈紅酒綠越多,他就越堅定原來的那些都隻是生活可能的一種方式——一種低級、劣質的生活方式。事實是,他和凡人一樣不甘又不敢。不甘於一輩子和下等人一個階層,可名和利真的要送到他手中時他又不敢坦然接過。他見過太多從神壇跌落的人了,他自問不能接受那一瞬天堂一瞬地獄的可能。
可浮光掠影,又豈是凡人能抵擋得住的誘惑……
“我們不會被人發現嗎?”此時,一個女孩正依偎在另一個女孩的懷裏,她抬頭問,“沒人會注意我們的。”她輕聲地答。蘆葦被她們壓在身下。7點的天光照射在盧布河麵,微波蕩漾,像滾動的珠子泛出耀眼的光。她們輕柔深情地接吻、撫摸,愛意洶湧。遠處的大橋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因早高峰而慢了下來,好像世界都在配合她們的時間流轉,所有一切都緩慢移動著。隻有汽車司機暴躁地鳴笛以及河水有力拍打岸邊的節奏能吻合兩人炙熱跳動的心。身邊的蘆葦被壓彎了一叢又一叢,仿似大地為她們鋪了一張圓形的床,巫山雲雨過後,她們終於有時間把感受放置於天地之間。
“你覺不覺得,這個浪拍在岸邊的聲音好悶?”女孩支起手臂,眼神往河邊探去。
咚……咚……
“仔細聽的話確實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敲擊哎。”另一個女孩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扒開蘆葦叢往岸邊走去。
一雙瞪圓布滿血絲的眼睛首先映入眼簾,散亂的頭發像水藻一樣纏亂,雪白的肌膚上盡是傷口和淤青。這是一具已經有些泡發腐爛,皮膚發白皺縮渾身赤裸又隱隱散發惡臭的屍體!
女孩尖叫著後退,然後轉身嘔吐起來。這實在是太惡心了,她們剛剛就在這樣的一具屍體邊把彼此送向了可能是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次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