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京城已經下起紛紛大雪,路麵上到處都是積雪,天寒地凍。可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許多喜形於色,隻因今天是六安巷周府老夫人五十整壽,周家為了給周老夫人慶生不僅是自家裏宴請客人熱鬧,一大早還在城裏搭了棚子做了許多饅頭、豆漿接濟窮苦百姓去了還給發兩文錢,可不是件好事兒?

路邊傳來議論聲:“要說這周府的老夫人可真是好命,打小含著金湯勺出生,又嫁了個天上文曲星下凡的夫君,雖說去的早了些,可人家兒子也是頂爭氣的,如今才年近三十,就是禮部侍郎。聽說又極孝順,真是好福氣呀。”

“誰說不是呢,更了不得的是,周老夫人自己深受皇恩,得到皇家眷顧,就今天過壽皇帝陛下還賞賜了東西,這是多大臉麵哪。”

……

六安卷周府此時已是夜深人靜,熱鬧的喧囂過後整座家宅顯得格外祥和。

悠然居裏沈淑華剛送走了兒子和媳婦們還未及梳洗歇下臉上便浮現出了濃濃的疲憊之色,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踱著慢慢的步伐回了內室。沈淑華端詳著自己的臥房,自打周紹遠死後這裏便素淨的像是雪洞一般,一絲亮色也無,就連自己身上著的衣裳也變成了素色。隻怕如今少有人記得當年的華安鄉君最喜歡精巧華麗的飾物,就連衣裳穿的也是色彩鮮豔,是當年閨秀中頂頂張揚的人。

沈淑華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五十歲的年紀相貌依稀可見其年輕時候的秀麗,柳眉杏眼,肌膚如同絲綢一般光滑,頭發也如潑墨一般黑油油的,隻眼角有些許|細紋看著不過四十出頭,隻是看著頗為柔和也少了些許生氣,再不複閨中時候的張揚豔麗。沈淑華突然一下子拿起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子狠狠的砸向了鏡麵,嘩啦一聲,鏡子應聲而碎,盒子也被砸開裏麵的珠寶首飾伴隨著鏡子碎片散落一地,沈淑華不禁笑出了聲。

好命!好命!這京城人人都說她好命,隻有她自己明白這一路走來有多艱辛。年少時過的有多瀟灑肆意,嫁人之後就有多憋屈苦悶。

許是人老了都會這樣,又許是最近身體不舒服,容易傷春悲秋。

沈淑華這些日子總是想起當年。想起爹娘和姑姑,他們總是對她寵愛嗬護,想讓她安樂一生。當初周家來給他們家嫡長子周紹遠提親。爹娘和姑姑細細了解過都覺得他們家太過重視規矩,並不適合自己。可那時候沈淑華自個兒遠遠見了周紹遠一麵,心生傾慕,執意嫁了過去。

後來,他們擔心的都是對的。沈淑華剛嫁入周家的那兩年幾乎被規矩壓的喘不過氣來,就在快要適應的時候,小女兒卻因為感染風寒不治早夭。

沈淑華永遠都記得那個起風的早上。自己卯時就要起身梳洗前往婆婆劉氏處請安,當時女兒蘭姐兒和自己一起睡的,她本念著孩子還小,怕感了風寒,便沒有抱到婆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