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放眼望去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在滄州這偏僻地帶，說不上熱鬧，但青煙縹緲還是多了點人煙味。
“這孩子，嘖……”
過往的人對著角落裏的乞丐指指點點，那乞丐黑不溜秋，身形消瘦的幾乎可以看見骨頭，頭發亂成一坨的無人打理，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是個人。興許是覺得她破壞了節日的氣氛，人們避而遠之，隻覺得晦氣。
雪幾乎掩蓋了季秋池半個身子，她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冰冷涼意透過皮膚侵入骨髓。人們譏笑的麵容刺痛了她的眼，雙手不自主緊了緊身上的衣物，但風還是無孔不入的灌入衣襟。
或許那也不能叫做衣物……季秋池這樣想，因為它早已在悠久的歲月中被蠶食殆盡，最多隻能算幾塊布，堪堪遮住那些見不得人的部位。
“喲，小乞丐。”
又來了，季秋池闔眸等待。這樣的事常有，她已經習慣了，就是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活下去。
一股力道踹在幹癟的肚子上，許久沒有吃過東西的胃承受不了這般力道，疼痛順著肚子傳入四肢百骸。她不由的咬緊牙關，細微的汗水從額頭滲出。
“唉，你這一腳不會把人踹死了吧……。”
季秋池微微睜開眼睛，看見那個孩子的跟班有些手足無措。她笑了，心裏暗自唾棄領頭的孩子，穿的一身雍容華貴，又怎麼知道這看似安寧世俗下的人間疾苦。
“管他呢，左右不過一個乞丐罷了。”語氣聽著格外的豪橫。
“可是……”
“既然跟著我，就好好幹。你也不想這種事情被你的爹知道吧。”
那個孩子在聽完這句話後臉色一白，剛剛眼底徘徊的猶豫瞬間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乖巧和狠厲。
拳腳向她襲來，季秋池本能的將頭埋在膝蓋裏，整個人就像一個雞蛋一樣，保護著脆弱的內裏。聽著那些汙言穢語，她心裏升不起絲毫的憤怒，隻能期待著早點結束。
“唔……”
。
天色漸漸到了晌午，也許是看這世間人可憐。雪一轉凶湧趨勢，隻有留下了細微的鵝毛飄雪還在不停的落。
還沒完嗎？季秋池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她感覺有鼻尖一熱，有東西順著的鼻子滴落到了地上。
“老，老大……你看她！”
領頭的孩子看見這一幕有些慌亂，他的確是想欺負這個乞丐，但也沒想真把人打死啊！孩子王大聲的喝製住了所有人，趁著他人愣神的時候一溜煙的離開了這個無人光顧的角落，嘴裏還念念有詞道。
“沒事的，就是一個乞丐，就算爹爹知道了也沒什麼，怪就隻能怪她自己出身不好……”
其他人見領頭的跑了也灰溜溜的離開，沒有人在乎這個幾乎快要被打死的乞丐。季秋池渾身顫栗，呼吸一長一短急促的很，就像是即將斷氣之人。她忍痛翻了身，任由白雪落在臉上，迷糊了眼睛。
這個雪怎麼還不停？她嘴裏不斷的呢喃著，眼神開始渙散不清。
餘光中，季秋池看見一雙素色錦鞋停在她的身邊，耳邊是積雪踩踏碎裂的聲音。那人衣角上映著雲紋，身形勉強能看出是名女子，陽光照在女人雪白的衣肩上，和她這樣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季秋池咳嗽了一聲，啞著嗓子和女人說話。對方的來意對自己而言沒有那麼重要。
那人沒有反應，隻是光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季秋池已經漸漸習慣這個視線，幹脆就躺平無視讓這個人看個夠。
“嗬。”
女人輕笑一聲，蹲下身來撫上她傷痕累累的手腕。而季秋池則趁著這段時間打量她。女子白衣加身，一根墨色的竹簪將青絲綰起，多餘的則順著披肩落在頸邊，長卷的睫毛染上一層寒霜，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就感覺萬物都失去的顏色。
“小家夥，要不要跟我走。”她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古琴，和周身的氣質一般清冷，令人沉醉。
在這也是等死，即便這個女人後麵要了自己的命，她也認了。
“好。”
話音剛落。失重感一蹴而就，埋藏在身體最深處的心髒撲通一跳，轉眼間季秋池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女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掙紮，拍了拍她的瘦弱背脊。
“不要亂動，不然就把你丟在這。”
聽這話，本來還在別扭的季秋池瞬間的停止了掙紮，呼吸一頓。這怎麼行，說好要把我帶走的。她緊緊攥住女人的衣領，以求對方別真的就把自己扔掉。
“很髒的……”季秋池看著眼前被她染黑的雪白，有些懊惱。她以為對方最多是牽著自己，沒想到竟會是直接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