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許穎番外——遲來(1 / 3)

加入埃爾法研究所的申請表,許穎和林季初最開始都有填。

那時他們在邊境找了許久,並沒有找到女兒的任何信息,多次聯係也隻得到了無一生還的答案。

撿來的那個小嬰兒衣服上有個瀾字,許穎在給她辦戶口時便填了林瀾二字。

埃爾法研究所的發展方向聽上去是異想天開,但許穎願意去試一試,她想回到過去。

她想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

但在那個下午,她看見了桌子上的工作調令申請表。

林季初想去臧遊工作。

許穎把整張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所有的信息都已經填好了,就差部門蓋章了。

開門聲響起,她把紙放了回去,動作很輕,麵色卻是冷的,“你不去研究所了?”

林季初脫下帽子,“不去了,我準備去臧遊。”

他看向一旁的搖籃,是空的,請來的月嫂應該抱著孩子出去了。

“穿越過去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實現,我想……”他頓了頓,“基層的那些工作是實打實的,以後被綁架的孩子會越來越少。”

“那瑤瑤呢?”自孩子丟失以後,許穎從來沒有同林季初吵過架,她知道對方也很難受,但現在他憑什麼放棄?

臧遊沒了他,難道就不能活了嗎?更何況,林季初這些年在蒼浦官場,也並沒有幹什麼正事,他們隻是在官官相鬥,這些許穎都知道。

林季初:“我就是希望以後不要再有孩子像瑤瑤一樣,像我們撿來的孩子一樣,他們本來可以健康長大的。”

“等穿越過去實現了,每個孩子都能被救!”

“小穎,這不太現實,”林季初試圖安撫她,“瑤瑤已經死了,我們能做的就是避免更多這樣的事情發生。”

“瑤瑤不該死的,”許穎避開了林季初的動作,“是你在帶她出去的時候接了工作的電話,你為什麼要接?為什麼要去另一個地方接?為什麼就那麼放心地把瑤瑤托付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避免發生這種事的辦法就是你把工作和家庭分開!”

“……對不起,”林季初的聲音滿是艱澀,“對不起,可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臧遊的很多家庭,他們……”

“你放棄瑤瑤了對嗎?”許穎不想再聽他說這些話,直截了當地問。

林季初說是。

“我放棄不了。”許穎說。

她做不到。

“我知道的。”林季初也說。

但他也堅持。

許穎當晚就收拾了行李前往研究所,她帶走了自己的申請表,女兒的一張照片,留下了一份離婚協議。

林季初在桌前坐了一整晚,天亮時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他拿著蓋了章的調令表,坐上了去臧遊的火車。

許穎也開始了自己在研究所的生活,所裏有些人是因為興趣來的,有些人和她一樣,是某個孩子的父母。

最開始他們知道的很少,所有知識體係框架隻有簡短的幾個圖形構想。

一切都從零開始。

加入研究所的第一年,她靠純粹的數據硬生生地推出契點擺渡公式,讓Timed研究發展往前跨了一大截。

那一年大家都很開心,覺得穿越過去近在咫尺。

過年的時候研究所放了假,她也準備回去看林瀾,特意挑了個林季初不在的時候。

但想來對方是比她還忙的。

這個時候林瀾已經會爬了,家裏的阿姨在家裏鋪滿了毯子。

許穎放下東西,把孩子抱了起來,熟悉的重量讓她神思恍惚了下,懷裏的人將臉靠在她的臉上,笑了出來。

“她胃口怎麼樣?”

阿姨:“不挑食,都吃些,但好像沒有什麼特別愛吃的。”

許穎晃了晃林瀾的小手,“可能不太習慣這裏的口味,之後可以試試臧遊那邊的奶粉和水果。”

“好的。”

這次回來,她在家裏待了七天。

離開時她對林瀾說,“明年見。”

家裏的大門關上,原本趴在沙發上的寶寶朝那邊伸手,什麼也沒抓到,她咿呀兩聲後,看著許穎消失的方向,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在研究所的第二年出乎意料的忙,擺渡公式引領他們到了一個新的領域,Timed世界展開,比他們原本所設想的寬闊得多,更多的條件公式被提出,數據模擬的儀器從早到晚都在運行。

許穎一整年都在忙碌,等過年快放假時才回了家,依舊避開了林季初的行程。

家裏的小孩已經會走路了。

許穎下車後,林瀾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抱住了她的腿,小人抬起頭,軟軟的臉被揉了揉。

這一次她待了三天。

離開時她依舊對林瀾說,明年見。

已經會走的小孩站在門邊,看車子從院子裏開了出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明年,也對時間沒有概念,吃完晚飯後她就到門口來看了,但媽媽沒有回來。

在研究所的第三年,許穎提出旋影定律,他們以禁錮契點運動的方法,用龐大的改進儀器捕捉了時空道。

Timed自此進入劃時代的一年,盡管仍有許多問題要解決,但他們已經摸向了最核心的本質。

這一年的年末,許穎抱著林瀾看了一場煙花,天際爆裂開耀眼的亮色,無數橙紅的星火滾滾而下,似乎象征著Timed光明的未來。

在研究所的第四年,他們開始探索時空道,許穎憑借對時空道的超強感應成了先鋒隊伍的一員,卻不幸被時間流所傷,臉幾乎要被整個劈開,此時距離過年僅剩一個多月。

許穎臉上縫了許多針,拆了線後新生的疤痕猙獰可怖,她對著鏡子看了會,決定今年不回家了。

她怕嚇到林瀾。

等明年傷好一點,遮掩一番再回去吧。

第四年的年關,許穎在研究所工作,數據儀器的燈從假前亮到假後,稿紙堆滿了實驗室的辦公台。

第五年年初,傷口發炎,許穎發了一場高燒,等病好後她馬不停蹄地繼續著研究,年底放假時她待在了研究所。

口袋裏的照片從第一年起便一直陪著她,許穎每次入睡前都要盯著看好久,她的指尖碰了碰照片上的人,絮絮叨叨地說今天的工作進展。

第六年,研究所的同事問她,“今年也不回家嗎?”

許穎以為這個“也”包括了前六年,點點頭,她戴上口罩,走進了數據測算室。

所有研究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中間也遇到了很多瓶頸,但幸運的是他們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雖然有時候要做的事情很繁瑣。

在近二十年的努力下,Timed知識框架逐漸搭建,各種理論也日趨完善。

第十八年,研究所與席氏集團合作,預定在幾年後舉行Timed杯,以宣傳性的比賽讓此項技術正式進入大眾視野。

許穎依舊很忙,她想早點實現穿越技術的突破,想親眼看看照片上的小孩,想讓她活下來。

研究越深入,他們需要設想的限製便越多,原本預定的計劃無限延長,龐大的Timed理論外仍有許多未發現的東西。

許穎越來越覺得研究難以推進,她不敢停下,除了基本生理事情就是做研究,到後麵睡眠時間也一再壓縮,仿佛這樣成功的那一天便會盡快到來。

這個時候她已經要吃很多藥了。

許穎從來沒想過她的記憶會出現問題,她能看懂每一次的數據推演模擬,可以重新測算複查,大腦的疼痛偶爾會有影響,但吃了藥後便也差不多了。

她聽單飛文說,來參賽的其中一位選手理論基礎不錯,許穎想著或許比賽結束後,對方也會成為研究所的一員。

後來二代化感儀調試成功,但有人的化感數值測試出現了問題,她便跟葉弘澤過去。

那位學員叫林瀾,許穎對這個名字並沒有印象,回來後她繼續做研究,開會,看數據,一如以往。

再後來林季初來了電話,比賽也出現了問題,許穎翻以前的東西,不停地翻,也想不起來關於林瀾的事情,她口袋裏隻有一張照片,隻有這個日日夜夜念著的孩子被記住了。

直到林瀾出事,她才發現了以前從沒有注意過的事情。

私人手機裏的通話記錄,嘈雜的環境下或許埋葬著那人死前最後的希望。

為什麼沒接到呢?那一天她在做什麼?

許穎想不起來,她忘記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有時盯著照片看得久了,也會恍惚地想,對方是誰。

比如方才。

許穎下床去給自己倒了杯水,模糊的思緒稍稍清醒了些,她把有了折痕的照片放進了盒子裏,許穎怕自己忘了口袋裏有東西,從而把這張照片洗掉。

手機鬧鈴響了起來,她低頭去看,是倒計時的提醒,備注是廚房。

她走了過去,鍋裏煮著排骨湯,許穎關了火,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做什麼。

她把湯盛到了保溫的飯盒裏,見時間差不多了,來到研究所。

距離穿越過去的實現已經過了一年多,Timed技術也轉向了新的領域,此後所有重大事件的回溯,除了遵循相關律法外,還需要經過高層政府和九成以上的居民同意,但研究所也發表了聲明,這件事百年內很難再實現了。

他們不是每一次都能那麼幸運地探測到契點的波動。

研究所實現轉型的關鍵項目為回溯之眼,旨在彌補遺憾,它可以選定時間看到過去的事情,但無法做出任何改變,後續進展或許會出一些監測製度,也會列入Timed使用相關法律,但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許穎是此項目二輪試驗的誌願者。

她把保溫杯放到了裴謠的辦公桌上,轉身便往外走,卻被人堵了個正著。

終於當麵見到了人,裴謠把保溫盒還給她:“許老師,你不用總來給我送湯的。”

其實裴謠希望她們之間可以保持距離。

許穎接過來,她看向裴謠,說道,“好,以後不送了。”

走之前她回過頭,向裴謠確認,“你不想見到我,對嗎?我做的這些也給你造成了困擾。”

“……”裴謠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

對方隻是在做一個母親想做的事情,但裴謠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她無法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些。

“我知道了,”許穎朝她笑了下,“以後有機會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