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位市民於睡夢中猝死，社會各界眾說紛紜，專家列出健康作息時間表……”
巨大的熒屏處播放著近期的熱點新聞，但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沒給予什麼關注，冬雪飄落在人的頭頂，聚起一小塊冰花，人們帶著圍巾和手套，輕輕哈了口氣，更加快速地往家裏趕去。
角落裏坐著一個背脊僵硬的人，他衣衫單薄，凍裂的皮膚暴露在外，上麵聚著成片的雪，他沒有和其他乞丐一樣蜷縮起身子，而是呆愣地看著落下來的白點。
外麵不遮風，不擋雨，被太陽曬了會熱，被雪砸了會冷，可他一抬眼，就能看見外麵的天空。
廣闊而自由。
不多時，麵前站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邊搓手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人口普查，報一下基本信息。名字。”
男人一愣，像被凍僵了一般，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直到身前的人不耐煩地又問了一次，才說道，“零五。”
“哪個零，哪個五？”
“……數字零，數字五。”
“喲，這名字新奇，你是不是還有弟弟叫06？”普查人員詫異地看他一眼，現在用數字做名字的人還真少，今天算是見到了。
零五：“妹妹。”
“行，她人呢？我登記一下。”
“……”零五仰起頭，看著麵前的人，眼底映出了這個世界的白色，輕聲道，“她死了。”
他的神色無波，如一潭深井，湊近井口的人什麼也看不見，再低著頭往下看，很容易便會被吸進去，跌入底部。
普查人員卻莫名覺得那雙眼睛裏滿是無望的難過，他看了眼周圍的飛雪，心軟了一下。
“……記在你名下了，明天去村委會拿一下身份證件，記得給你妹妹銷個戶。另外，今晚是團圓的日子，街口有臨時住所，去吃頓熱乎飯吧。”
新領導上位，著重關注了睡夢猝死事件，與之並行的是大規模的人口普查和解決流浪漢的問題。
“等信息整合好了，國家會給你們工作的。到時候就是新的生活了。”
零五曲著腿，膝蓋靠在冰冷的牆麵上，寒意一下一下刺著裏麵的骨頭，他卻好像感覺不到冷一樣，隻在聽到那些話後點頭，“謝謝。”
基本信息問完，順便拍了張大頭照後，幾人繼續往下一個地方走去，有人扯了下同伴，好奇道，“怎麼會有人拿數字做名字啊？”
“這些到處流浪的人很多沒有名字，應該是自己取的吧，又不識字，取個數字也沒什麼。”
“哦，那我們要這樣登記嗎？”
“記啊，還不讓人家自己取名啊咋滴。”
交談聲漸漸遠去，零五動了動僵硬的腿，撐著牆壁的裂縫站了起來，手指卡住縫隙帶著身體站直，上麵滿是石子剮蹭的傷口，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朝街口走去，飄落的雪花貼著他的肌膚，久久不化。
屋內的熱氣往外飄著，溫暖的燈光也照亮了周圍的路，裏麵坐了許多和他一樣的人，從小沒有家、到處漂泊的人。
門口的阿婆遞給他一碗熱粥，讓他坐到火堆旁邊取暖，“以後的日子會好的哩。”
零五嗯了聲，真誠道，“謝謝。”
他會好好生活的。
不犯法不傷人，認真工作，努力吃飯。
——
陶凡語剛到家就給手機插上充電線，摁開電腦的電源鍵後，接收了一大堆實踐小隊裏的信息。
大致看了一番，她按著項目要求開始做公眾號推文，最後選合照時，怎麼挑都不滿意，翻遍了群裏的照片後，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