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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溫麗拉回到了那間寢室,門上的把手不知所蹤,她在斷裂處摸了摸,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這裏和從前一樣,是左右各上下鋪的四人間。
她走到左邊躺下,給自己蓋好被子。
耳邊明明是枕頭,她卻好像聽到了過去的聲音。
“格溫麗拉,我把我的床送給你,以後你就可以睡兩張床啦。”
“我才不要,我是飄著的,不需要床。”
“可是我想送給你。”
“……”
……
“林瀾,你再不回來,我就把……就把你送我的衣服和床都扔掉了,我就不要你的禮物了。”
“……不回來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要你的禮物了。”
“……”
夢境支離破碎,格溫麗拉睜開眼,她坐起身把被子認認真真疊好,然後拿起衣櫃角落裏滿是補丁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她拿起筆,在剛才躺過的床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格溫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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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布德怎麼不動了。”龔青戳了戳他的眼皮,力道大到站在一旁的柏漠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我不知道,我就敲了一下……然後他就倒了,”柏漠揉了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當時廚房裏的其他人也突然消失了。”
“她們先是雙目無神,後來像個碎片一樣裂在了原地。”秋景當時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卻也不懂這是為什麼。
“其他人呢?”
柏漠聳了下肩,“沈越在抱著垃圾桶吐,林瀾和班鬆至今為止沒有找到,米陵和米敦去找廁所了,裴謠不知道去哪裏了。”
孤兒院裏的人聲消失了,比他們初次來到這裏還要寂靜,外麵的那些記者、孩童、父母,甚至地下室的幾十個孩子也都不見了,這裏仿佛隻剩下了他們。
幾個人聚在一起,結合著之前的線索,拚湊出殘忍的真相。
裴謠推開門走進來時,正好聽見龔青在歎氣。
“怎麼了?”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沒有人告訴那些孤兒院的孩子,晚上要早點睡,那他們被那團怪物抓走後,被廚師硬生生切下了身上的肉,再去醫務室忘記傷口,他們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受傷,會忘了受傷這回事,是不是……第二天又會被抓走?”
苦難在孤兒院裏,是輪回的。
有人日複一日被切開愈合的傷口,疼痛、害怕,再遺忘,循環往複。
沈越麵色有點蒼白,“這樣太殘忍了。”
“這可能就是他們經曆的過去。”裴謠靠在牆上,垂下眼睫。
辦公室裏陷入了沉默,突然她抬起頭往門口看去,隔著一扇木質的門,格溫麗拉神情平淡,放在門把上的手輕輕一推。
房間裏的人下意識看去,看見她身上打滿補丁的衣服時,都齊齊愣住。
印象裏,這個有著六歲外表的女孩穿得都是些正常孩子穿的衣服,說不上豪華高貴,卻也絕不像現在這樣。
格溫麗拉看向裴謠,她不偽裝孩童時目光是淡然的,像沉澱著數不清的光陰歲月,那些過往的喜怒哀樂都一起隱沒在了無聲的時光裏。
“開始吧。”她說。
結束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