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
初次見他,他穿了一件素白色的外套,是我的同桌。
他成績很好,特別是理科成績,數學物理他總是奪得第一。我對於這兩門很不感冒,經常是倒數第一。每次上課,我都會用手肘戳戳他,然後掩住唇,悄悄到他耳邊說:“數學好難啊,我聽不懂。”他這個時候,總是會笑一笑,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覺得他那樣的好看。
課休的時候,他會拿出教材,督促著我去補上課堂上沒聽懂的知識點。我和他說:“聽數學就是聽天書,我一個撿筆的功夫,就到了下一個過程,弄得我一愣一愣的。”他不厭其煩地傾聽我對數學的不滿,末了用筆敲下我腦袋再和我說:路漫漫其修遠兮,你可不能放棄啊。
有次出門測,我真的一道題都不會寫。戳了戳他,朝他眨巴眨巴眼。希望他可以可憐可憐我,給我看看。他臉不知道為什麼好紅,紅上了耳根子。最終還是把答案露給我看,我偷偷摸摸地往他卷子上瞟,心裏還頗為得意。
他平時會給我帶糖吃。他知道我喜歡吃糖,不喜歡吃原味。因此,他的口袋裏糖的種類繁多卻從來沒有原味的。身旁的人都說羨慕我有這麼一個好同桌,我隻是對他們笑笑不說話。畢竟這麼好的同桌,你得不到的。
英語課休,燈光暗淡,老師在給我們放《刺客伍六七》。昏暗的燈光使我昏昏欲睡,我含著他給我的糖,不知不覺得合上了眼,歪頭一倒,倒在了他的肩上。迷迷糊糊的我覺得他好熱,還時不時搞出點動靜來,就反抗似的蹭了一下,他渾身就僵住了,溫度又升高了幾分。我還沒多在意,又睡了過去。幸虧在最後一排,要不然我要尷尬死了。
我倆是同桌的時候,別人經常說我倆一文一理。我天生在文科方麵有著不錯的天賦,所以在班裏經常奪得第一。他呢,數學物理不管大測小測,總是一絕騎塵得領先。我印象深刻有一回,我物理倒數第一,數學考七十多分,他兩門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拿完卷子走下來的他,絲毫沒有歡喜,把這種事情當做稀鬆平常的事。受到老師誇獎的他,也是寵辱不驚。老師一誇完他 就來數落我了。叫我好好向同桌學一學,多請教請教他……他聽著,笑得止不住,在我看來是極為得意。我隻能不停的點頭回複老師,還要趁老師不注意朝他露出幽怨警告的目光。他考第一都沒這麼開心,對我落井下石倒是像有什麼天大的喜事。所幸後來的語文測驗,我比他高出許多。我一向都是眥睚必報的人。我一拿到卷子,就耀武揚威地擺到他桌麵上,還做了個鬼臉給他。他眼角帶笑,說我好幼稚,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小朋友怎麼了?小朋友就不可以炫耀嗎?就不可以報仇嗎?
他還具有十八班武藝——圍棋,國畫,漫畫,編程,書法,這些都是他的特長。我默默看了看我自己,好像也不差——鋼琴,國風舞,拉丁舞,跆拳道。他有回寫了張書法給我,上麵是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他寫我的名字寫的好別扭,我又好氣又好笑。轉手就彈了首《青石巷》給他。誰沒有點才藝傍身啊?不要鄙視我好吧。他隻給我回了個省略號。
不久後,他又送了我幅畫。那幅畫上是一個女孩,披散著頭發,坐在海邊的座椅上。海風一吹,吹起了少女的發絲,吹來了少年的悸動。他和我說,這是畫得我。我驚喜萬分,連忙感謝,一回家就把它珍藏起來。後來,我把它遺忘在了角落裏,它塵封了起來,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就像時光荏苒,將我們之間的記憶抹淡。
放課時,他站在桌前等我,笑著看我慢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從無怨言。我當時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時常笑著看著我,看著我。那是個夏天啊,可黃昏並不熾熱,夕光透隙過古榕,斑斑影影落在我們的身上。我沐浴在陽光裏,紮著高馬尾,穿著黃色短袖,與黃昏融為一色。朝他一笑,揮揮手,與他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