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高中生來說,沒有手機,晚上除了學習就一定是在講話。
寂靜的走廊裏,聲控燈由於剛剛打完熄燈鈴,開始一閃一閃的暗下去,水池裏的水伴著泡沫從池子的邊緣溢出來,落在瓷磚上。沒有關緊的水龍頭滴出水來,落在水麵上,聲音格外刺耳。走廊盡頭的423宿舍裏開始竊竊私語。
最裏麵的女生原本平躺在床上,忽然坐了起來,她媽的,什麼破規矩,熄燈必須躺在床上,我頭發剛洗了。魏佳說完把書掏了出來。
魏佳下鋪的女生說,今天新來了一個,男生女生?
魏佳:女生女生,聽老太太說,那個女生名字還挺好聽的,叫啥來著?
下鋪女生:叫啥來著?李什麼清?
我:李覓清。
魏佳:對對對,就叫李覓清,消息夠靈通的昂!
我: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李覓清。
空氣忽然安靜了,感覺一群烏鴉從423宿舍的屋頂上盤旋,拉下來了幾個黑色的句號,叫了幾聲嘎嘎。
魏佳床下的那個女生問我,你是哪裏的啊!
我說,我中縣的,但我不是中縣一中的。
魏佳下鋪女生說,我也是中縣的,我是中縣一中的,我叫尚佳琪,我旁邊的那個叫李錦她也是中縣一中的,對還有你下鋪的張旭。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了,張旭竟然是我的下鋪,通過跟她的交談,我得知她跟我奶奶是老鄉。
可能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對一切與自己相關的人,或者是事物都會格外在意,他鄉遇故知,不一定是特別好的朋友,但是是同鄉就會感覺有了依靠,共同點越多,就像是遇到故知一樣,會給人一種知己的暗示。事實證明,的確是這樣的。
有的時候,我又會特別的羨慕尚佳琪還有張旭,她們是一個學校的,可能以前會有幾麵之緣關係會更加親近一點,而且,在中縣,本就有著校園歧視,重點高中本身就看不上普通高中,而我,就好像是一隻野雞混入了一群丹頂鶴中,與她們顯得格格不入,我很焦慮,我擔心自己被孤立,擔心自己被欺負,孤立無援,內心狂跳,有一大堆話想要說,但是卻無從開口。
由於第一天剛剛到這裏,不熟悉環境,二十分鍾的吃飯時間,我很倉促的吃完了飯,並沒有吃飽,現在肚子在咕咕叫,心髒在砰砰跳,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閉上眼準備睡覺。我不知道明天該怎麼過,我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一切都是未知,唯一陪伴我的隻有不安。
剛準備睡覺。
魏佳說:我感覺隔壁寢室的那個沈二美挺可愛的。
尚佳琪說:對對對,他很可愛,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讓人很想接近她,她好像也是中縣一中。我好像曾經見過她。
張旭忽然說,快快快,快躺下,老張來查房了。
然後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很輕快,不像是一個一百六十多斤的中年男人,倒像是一個女性。
手電在窗戶上一晃,沒有任何招呼的推門而入,我的心髒又開始碰碰跳了起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隻記得張旭說的躺下,然後,那個中年婦女用手電的光掃了一圈我們。
用極度壓迫的聲音問舍長,齊了嗎?
舍長李佩瑤說,齊了。然後中年婦女有用手電掃了一圈,說,都躺好,不要吃東西,不要說話,別搞一些幺蛾子。說罷,她重重的把門摔上了,門外的聲控燈又亮了起來,水池裏的水依然滴著。
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燈光,今天是九月十六,月亮撒下的銀霜,讓我寒風刺骨,澀澀發抖。
閉眼,睡覺,明天還得繼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