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月升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想他步入塵世二十載,多是在夾縫中求生存,從不曾想過兒女之事。
宋皎皎的經曆在他心中一直是一根刺,紮得他疼,以至於成年後的他始終不敢輕易將情愛一事托付給另外一個人。他從來對此都抱有萬分的警惕,不希望辜負別人。
可如今楚允霄的處處維護和剛才的……那個吻,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嗎?謝月升還是不肯相信,但自己好像也是不抵觸的,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清楚,或許是他早已經將這些事情看淡了罷?
可為何心跳卻這麼快?如同有隻鹿,從他心中的溝壑中蹦跳而來,愈來愈近,還帶著……歡喜……
謝月升隻好自我催眠似的強裝鎮靜。
“殿下,請自重。”他又向另一邊挪了挪,把紅透的臉固執地轉到一邊。
楚允霄卻一本正經起來,他理了理袖子,仿佛剛剛那個情不自禁吻上去的人不是自己。
“月升,我望你喜樂。如果你想離開,今日我會送你走。隨那戲班子出宮,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楚允霄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這句話,他生怕自己說慢了就會後悔。
他不是不知道謝月升時刻都想離開此處,盡管謝月升跟他說過已經決定留在楚國一輩子,但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眼中總是充滿著淡然的傷感。
他在這裏不快樂。
謝月升是真的有些讀不懂這個人了,自己明明說過不會走,為何還要如此。雖說,他在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想離開這裏,而他想去的地方……
“去丹姝吧。”楚允霄說。
謝月升這次是真的愣了,他第一次用震驚的眼神盯著他,仿佛要將眼前這個人看穿。
“殿下怎麼知道?”
楚允霄見他這副模樣可愛得緊,就是這樣的他,一個震驚的他,一個眼中充滿情緒的他,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他,而不是每天安分守己地待在宮中,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也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你晚上睡覺夢語。”隻有在夢中,他才會流露出那一點脆弱的情感,白日裏他太擅長偽裝了,總怕逾矩,這樣的生活,將眼前的人困得像個木偶。
謝月升不是沒想過離開,可是若他離開了,如何同梁國交代?還有沈辭南沈朝新,秦時,這些人如果都跟著自己走了,那楚國會如何待梁國?如若不走,自己將他們留在此處,獨自一人苟且,如何又對得起他們?
“月升,你不必思慮太多,我會為你鋪路,你且去一處自由自在的地方,過你想要過的生活,不必記得我。”楚允霄說出這句話時帶著無比的眷戀,“我問過沈辭南兩兄弟,他們願意跟著你離開,秦時自也不會離你。你放心,隻要我在,便不會為難楚國。”
“若是……若是你將來找不到去處,也可再回來,我定親自迎你。”
謝月升此刻隻覺心中有萬般的波濤升騰,他將自己心中的顧慮皆一一提出,不知為何,他莫名地相信眼前這個人,自己或許……真的可以離開宮宇,找尋那處自小便向往的草原呢。
他點點頭,楚允霄嘴角輕輕浮現一處弧度,他虔誠地望著謝月升,轉而又盯著他那處粉唇,試探性地往前傾。
謝月升卻沒有躲,這讓楚允霄很是驚喜。
正當兩人還差咫尺之時,楚允霄卻突然笑了,轉過頭,向轎外喊了一聲:“走吧。”
謝月升尷尬地轉過頭,一路無話。
三年後。
“駕!”
“駕!”
“駕!”
“哥,你耍賴!”
“朝新,這叫——兵不厭詐!”
草地上兩匹黑馬正一前一後地奔著。馬上的人年輕氣盛,正挽弓朝天上射去。
隻聽箭發,帶起一處風破聲。
天上那隻大雁便直直地墜落下來,被其中一個少年穩穩接住。
“朝新!人大雁剛從北邊飛過來呢,你就給射下來了,公子平日裏的教訓你都拋後腦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