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半,南梁皇宮中華燈荏苒,隻是夜靜得出奇,聽不到半點聲音。連蛐蛐在這秋風裏都瑟縮了起來,啞著嗓子時不時吱兩聲。
一道摔杯子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這片寧靜。
“那個賤人都死了,憑什麼她的兒子還能去楚國?!”謝靜林一邊將手邊的東西往地上扔,一邊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徐隱蕙坐在一旁自然心中也是憤慨,但她麵上卻不顯現半分,隻是語氣比平時更凜冽了幾分,她看著自己的女兒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狠話卻始終沒說出口。隻淡淡地道:
“行了,她都已經死了,謝月升沒了依靠,去北邊也是死路一條。”
她又握住女兒那雙顫抖的手,語氣中終於帶上了狠厲,壓低聲音說:“那楚允霄是什麼人?不給他刮層皮也得斷兩根骨。”
謝靜林還是有些不服氣,心中憤憤。
“母妃,我不明白,楚允霄如此一輩雷霆手段的人,多少千金貴女掙破頭也想成為他的妃子,他怎麼就看上了一個賤妃生的兒子?那是個男人…”
謝靜林緊咬著牙,她發現母妃神色不對,趕忙將嘴閉上。
“夠了,以後別說這種話,你是個姑娘,生在帝王家,這樣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心中明白便罷了,若讓別人聽見你如此評頭論足,母妃將來怕是難為你尋出路。”
徐隱蕙拉著謝靜林的手,朝周圍人遞了個眼色,婢女們都紛紛退散。
她朝女兒壓低聲音說:“放心,母妃絕不讓那庶子安然到楚國去。”
是夜,南梁安陽宮中,徐隱蕙口中的“庶子”正跪在大殿正中間,高堂上是莊正威嚴的梁國國君,他雖年近五十,卻眼透澄光,金光的龍袍將他整個人都裹進了一種極盡奢靡過度的氛圍裏,但他太瘦了,龍袍在他身上與其說是穿,不如說是披。
謝月升就這麼跪著,不著一言。
“吾兒月升,朕知你不願遠嫁…遠赴楚國,怪隻怪你生不逢時,與那楚國的巫師卦上生辰八字一致,你知楚國人最是信鬼神,父皇眾多的子孫,但他們指明要你……”
謝臨彥心中一緊,他不是沒有女兒,梁國的公主一共有五位,三位已經出嫁,還有兩位也正到婚嫁年齡,根本輪不到謝月升一個皇子來出嫁,別說梁國皇室,就是整個南梁,這也是莫大的羞辱,正大光明的羞辱。
可惜楚國在楚允霄的掌控下,如今兵強國富,無論如何都比梁國的實力要強得多,若是因一個皇子而大動幹戈,損失慘重的隻會是梁國,而周圍小國又虎視眈眈,從長遠看,隻能犧牲謝月升。
謝月升跪得筆直,他麵上看不出任何波瀾的表情,隻是眼下那片烏青透露著他許久未睡的狀態。又是沉默了良久,他終於開口,隻是那話如同一刃鋒刀,直插入謝臨彥的心中。
“母妃…當真是暴病而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