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無意爭芳豔，奈何群芳不解意。去日苦多難離愁，再顧早已非昔日。 ——題記
我喜歡坐在街角，看路過的人行色匆匆，看這來來往往的人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奔波著，隨手扣置一個沙漏於桌上，我享受這人間的煙火色。
“無邊落木蕭蕭下”，雖然大城市沒有“無邊”的“落木”，但是到了這個季節，手捧一盞熱茶，身邊放著友人贈的一幅畫，看這“蕭蕭下”的景色，也不失一種享受。
“你是……”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這音色中透著熟悉的感覺，將我拉回過去，但是，聲音中陌生的感覺讓我分不清究竟是過去還是現實。
他鄉遇故知。
我曾設想過很多種我們相逢的場麵，其中或在喧囂的商場，或是在安靜無聲的圖書館，又或是在人影稀疏的公園小路……但，我從未設想過我們會在這裏見麵。
還是太突兀了。
久別重逢的我們互相打量著對方。她不似當年了。她的眉眼初顯輪廓，不複當年的稚嫩，身上的意氣風發也是收斂了許多，透著幾分淡雅，就像……
“芙蕖，”她繼續道，“這是芙蕖嗎？”
像是芙蕖。
我轉頭看向友人為我畫的這幅畫，畫中芙蕖隨風搖曳，輕晃出了水紋，水中的魚兒也想一躍而起，摘下一片花瓣。抬眸輕笑：“是啊，是芙蕖。”
不論闊別多久，我們還是能找到話題。我們的聊天方式一如既往，又不似從前，就像是我們之間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牆，我們能夠看到彼此，但卻無法探知真正的彼此。在交談中，她驚訝於我的褪變，我也總是一一回應。
隨著沙漏中的沙子漸漸變少，我察覺到她嘴角的笑意漸漸變淡，就好似牽住我們兩個的繩子逐漸變細，隻需要一個力，就全麵崩斷。
“你變了，變得不似從前了。”
我眉梢微挑，身子微微前傾，其實我並不驚訝她會說出這句話。其實我們都察覺到了，隻是不願且不想承認罷了。
時光的洪流推著我們不停向前奔跑，誰也不知道停下後會發生什麼，那些看過的、最美的景色，最難忘的事，包括最懷念的人，都抵不過時間衝刷所帶來的磨損，最終變為記憶之沙中的一粒塵。
沒有相談甚歡，也沒有想象中的不歡而散，似乎我們這次見麵，都隻是再平常不過的遇見罷了，就像是早已安排好的劇本，趨勢著我們再次相見，又再次泯於人海。
——其實，我們都變了。
我不知下次相逢又在何處，誰知道呢？我隻知道杯中茶已冷，眼前人已離去，街上的人三三兩兩行色匆匆，最終街道也歸於冷清，我也知道，該回去了。
願還人間三兩茶，換我故人舊時眸。煙火易冷人易散，逆水行舟共時遊。
可我知道，她似昔人，不是昔人（借用林清玄散文集中句子）。
故人記憶中的容顏早已隨著黃鶴一去不複返，我想，也許，再也不會見到那個會因為一次離別而潸然淚下的舊友了。
2023.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