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撞 ！”
宮門外，士兵推著撞車，一下一下，有力而充滿節奏的撞著古樸莊嚴的城門。
整個皇宮的大地好像在顫抖一般的震動。撞擊聲響徹前朝後宮，像是為王朝而敲響的喪鍾。
宮門內亂做一團，宮女太監在宮殿中席卷財物，四處慌逃。
隻有一個地方例外。
紀扶南安穩的坐在椅子上，平靜的眼眸中暗藏著洶湧的波濤。
沒有一絲恐懼，甚至有些興奮。
大順的皇帝，終於，為他自己的暴戾昏庸付出了血的代價。
皇叔啊，你到底是大難臨頭了。
撞擊聲很快停下了，嘶吼大喊著殺的聲音由遠及近。
紀扶南雙手緊握，眼睛死死的盯著殿門。
這空蕩蕩的長樂宮，和她這個主人一樣，早已輝煌不在，隻剩下一個空殼，也蒙了灰塵。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像是一個時辰，又像三年五載。
“砰”
殿門被粗魯的打開了，走進來一個身穿銀色鎧甲，蓄滿胡須，身材雄壯的男人。
濃重的血腥味，刺鼻又駭人。
“陛下有請。”
紫宸殿外，手持長劍的士兵守護在殿門兩側，秩序井然。
紀扶南提起裙擺，跨入大殿。
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曾經最敬愛的，如今最恨的，皇叔。
他躺在血泊中，心髒上插著一杆金柄紅纓長槍，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還能看見生前最後那絕望驚懼的眼神。
多行不義必自斃。
嬪妃和皇子公主跪在一邊的角落，瑟瑟發抖。
年紀小的孩子經不住嚇，紛紛哭出來。卻被自己的母妃捂住嘴，不敢出聲。
大臣們陸陸續續被帶進來，跪在另一側。有的神情憤怒，有的悲戚，有的諂媚。
髹金雕龍椅上儼然已經換了一個人坐。
泛著血氣的銀色鎧甲閃著寒光，盔甲紋路錯綜複雜，兩獸肩吞威風霸氣，紅纓鳳翅的明盔撂在一旁，身後的絳色披風隨意披在座後。
坐姿不羈，隨意的向後靠著，一個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撐著下巴。
北鄴國君，祁赫。
紀扶南走到座前，不敢細看這有名的暴君，跪也不是，站著不是。
隻感覺到眾人目光射向自己，如芒在背。
“陛下，這就是我妹妹，平都第一美人，扶南郡主。”
本來在角落裏縮著的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出來，一臉諂媚。
紀扶南皺眉，低頭不語。
對鎮南王府趕盡殺絕的時候，怎麼不念著勞什子親情。
冰冷的恨意再次席卷而來，眼眉似要結冰，唇角卻始終掛著虛偽的笑。
“本宮……臣！臣願意將此女獻給陛下，以結兩姓之好！”
紀扶南猛的抬頭，看向太子紀霄。
紀霄沒有回頭看她，紀扶南又轉而望向坐在龍椅之上的祁赫。
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完美到無可挑剔，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臉上濺到了幾滴血，更添妖冶。
此刻也正在注視著她
紀扶南心中發緊，絕不能讓太子得逞。
暴君此時把人都召來，恐怕大有屠殺之意。太子希望犧牲自己來換他和族人的命。
她便不肯，她寧願和這群人同歸於盡，一起被殺。
這樣，是不是也算報了仇了。
“不敢欺瞞陛下，小女幼時曾定過婚約，及笄後……”
“因失德被退婚。”
紀扶南低下頭，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平靜的說著這一切。
在喪親之痛和時間麵前，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祁赫望著紀扶南，聽到這話眉頭一動，沒有說話，眼神卻更深沉難解。
眼前的少女，一身粗布，沒有多餘的釵鐶，隻餘一隻銀釵束發。
未施粉黛的小臉上，是樸素遮掩不住的驚豔。眼角微微上翹，睫毛濃密，隨著她說話一顫一顫的扇動。
鼻子玲瓏小巧卻不失高挺，鼻頭和眼尾有些淡淡的粉色，隻是唇色有些淡，臉色也分外蒼白。
祁赫還沒說話，紀霄卻有些惱羞成怒。
“閉嘴！婚事遵從父母之命，你雖父母雙亡，兄長不在，可還有我這個堂兄。”
“哪裏輪得到你發話”
紀霄一邊說，一邊眯著眼睛瞪紀扶南。
提醒，也是威脅。
提醒她無家可歸，命不由己？威脅她兄長失蹤，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