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0月華東平原
冬種基本結束,廣闊無垠的農田一眼望去給人一種久違的舒適,僅剩下的一片未秋收的玉米矗立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地上略顯突兀。旁邊早發芽的麥苗隨風輕微搖動,仿佛在嘲笑其主人的懶惰,早已幹枯的玉米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貌似在對麥苗的嘲笑為主人辯解。
胡劉莊是雙東鎮人口最多的村莊,有三千口人,劉姓為主,全村十幾個姓氏,沒有一個姓胡的人家,也不知這村名從何而來。靠土地為生剛解決溫飽的農戶還是無法安心享受直至來年開春的清閑,開始修繕房屋。
劉鐵四是個光棍漢,住在村最南邊,緊挨著小溪,倒也清淨。他並非排行老四,而是家中獨苗,三代單傳,本名劉鐵絲,叫著叫著就成鐵四了。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與父親兩人相依為命,直到自己20歲那年冬天的一個早晨,跟父親同睡的鐵四發現習慣早起的爹並沒有起床。用腳往爹身上挨了一下,很冰冷。不知道是因為跟死人同睡一晚受到了驚嚇還是父親離去的悲傷,張嘴大哭的他引來了鄰居的關注。操辦喪事後,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光棍漢,上無父母,下無妻兒。
鐵四姑奶覺得三代單傳不能在這裏斷了香火,力排眾議傾力相助,三十歲的鐵四在這個秋收後開始拆掉老舊的灰磚房,蓋喜慶的紅磚瓦房。請了胡劉莊最好的泥瓦匠吳二爺親自操手,目的隻為了簡單的繁衍。
吳二爺是個好人,受人愛戴,原因很簡單。一是幫人修建房屋很少收錢,同村人多數不收。二是村裏很多同行都是他的徒子徒孫,上麵說的最好並不一定是手藝。鐵四對麵和旁邊住的是吳二爺的堂侄,自然也不會收錢。
今天是鐵四新房上梁的日子,按照地方規矩,放爆竹敬神鎮鬼。這邊鞭炮聲剛消失,對麵傳來了鞭炮聲。蹲在屋脊上抽煙監工的二爺笑咪咪著說:
‘俺合堂家又添人口了’。
低頭看見走來的劉家胖媳婦接生婆,隨口問到:‘侄媳婦,俺合堂家生的兒子女兒’?
胖嘟嘟的接生婆抬頭說到:‘恭喜二叔,又添了個大孫子,那小子真白,全村都沒這麼白的小男孩’。
旁邊的泥瓦匠附聲道:‘那咋能有你白呀嫂子。引來大夥一陣大笑和接生婆的咒罵:在跟你嫂子開玩笑我撕爛你的臭嘴’!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
二爺笑嗬嗬的吐出一口老煙說道:‘還是俺侄媳婦會說話呀’!
吳合堂是個教書匠,其實高中沒畢業,能去學校教書是因為他爹是村裏學校的夥夫,幹了十幾年。經常在學校給爹幫忙蒸饅頭的合堂被缺老師的校長拉去做了老師,一幹就是十幾年。剛出生的兒子是他的五個孩子,也是第二個兒子。
村裏廣播上吆喝的對於超生處罰的方法飄進沉浸在又得一子的吳合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