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不錯，窗外栽的桃花被暖陽襯得很是豔麗。
乾安宮內，已是花甲之年的皇帝看上去還是很精神。
晨起時，老皇帝像往常一樣批閱了奏折，然後讓宮人將他種樹的物什又搬出來去了雲舟小院。
這裏恐怕是這皇宮內最不像皇宮的地方了。
一磚一瓦，樸素溫馨，除了略微冷清些，就和宮外的農家屋舍沒有什麼區別。
每月皇帝去的最勤的不是宣政殿，而是這無人居住的雲舟小院。
隻見皇帝自顧自在小院裏鼓搗，澆澆菜、耘耘土，最後將自己帶來的幾棵桃花樹又栽種上去了。
喝茶歇息的時機，皇帝招來一直候在院子外麵的貼身太監。
“今日還未曾有人送信來麼？”
“回稟陛下，還未曾……許是山高路遙，耽擱了。”
皇帝垂眸無言，輕輕一揮手讓他退下了。
坐了半晌，又默默修補院子裏的桌凳矮牆。
午膳沒用過，但也沒人敢上前勸說。
直到日暮西沉，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出現。貼身的侍從還未待通報，皇帝便自己疾步從院子裏出來了。
“陛下，信……”
皇帝的麵上是不加掩飾的歡喜。
伸手奪過那封尋常的信件，皇帝頓了頓，動作輕柔地拆開來。
薄薄兩張紙，皇帝卻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要將信的內容背下來一般。
而事實上，皇帝確實可以背出每一封信的內容，從嘉明十一年春至今，整整三十五年。
看完信，他又將信紙仔細折好收妥帖了，一直掛著的笑意才淡了去。
抬首，見枝頭的桃花迎著霞光，瑰麗豔絕。
“你說，她……現在過得好嗎？”
四下皆靜，無人應答。
……
嘉明三年春，靖安公府。
“小姐，二少爺找您。”
雲望舒將書一合，頭也沒抬，就起身回屋，“就說我休息了，再來找就說我去寺裏求簽。”
然而沒走兩步，紅衣少年便毛手毛腳推開門進來了。
“姐！”
雲望舒背對著來人扶額。
“耳朵快起繭子了，你可別也來叨叨我。”
雲小二一個箭步繞到雲望舒麵前。
“姐……我知你是絕不願入宮的，”雲小二終歸是年少，帶著股子莽勁，“隻要你不願，就算是那皇帝也別想……哎呦！”
雲望舒一卷書敲在雲小二腦門上。
“你小子現在還真是什麼都敢掛在嘴邊，”揪著了雲小二話語裏的小辮，雲望舒又順勢擺出家姐教育小弟的架勢來，“真不怕有心人聽去，往後上書院念書可別再這樣說了。”
雲小二捂住腦袋委屈巴巴道，“我是舍不得姐姐，還有我才不想去書院……”
雲望舒被他逗得笑出聲，“舍不得我你可以多寫信，不想上書院你就去和爹爹撒嬌呀，看他怎麼教訓你。”
而後又補了一句，“字醜的就別寫給我看了，眼睛疼。”
雲小二沒有像往日般同她拌嘴，隻是撇著嘴眼神望向別處，看上去好不委屈。
“好啦好啦，”雲望舒摸摸少年的腦袋，一挑眉，“你又長高啦……”
“入宮一事，我與爹爹是思量好了的，你不必憂心，此次入宮也……也並不為、為族裏，況且，”雲望舒朝小弟眨了眨眼，“你覺得有誰還能欺負你姐姐不成。”
雲小二聽不進，拉住姐姐的手不想撒開，“那你留下來，我天天給你欺負成不成。”
“哈哈哈哈哈，我在宮裏也能欺負你，寫許多宮裏的美食，叫你看得見吃不著。”
“又想激我，沒門！”
“哎，弟弟長大咯，逗不動咯。”
好半天，才把從她這搜刮了一堆古玩、字畫、香囊的雲小二送走。
“平安呐，我怎麼覺著這小子就是存心來打秋風的呢……”
平安端著盞熱茶進來了，微微笑說，“府裏誰不知就屬小姐最疼二少爺了，便是來打秋風，也是小姐給慣的。”
雲望舒也跟著笑了笑，“也是，這小子越寵越沒邊。”
“小姐，老爺那邊送來幾樣東西。”
雲望舒笑意淡了些，“嗯，收下吧。”
“還有……二少爺剛剛綁……帶著福仙樓的掌勺回府了，說是要和小姐共用晚膳。”
雲望舒艱難笑著，“你親自去安撫一下……帶多幾樣贈禮。”
平安得了令，淺笑著退下了。
……
幾日後，各地選上來的秀女都已到達京城落腳，不日便要入宮。
當今聖上未曾立後，據傳是有意在本次選秀中尋覓良人為後，因而本次選拔極為嚴苛，家世樣貌品德，處處皆要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