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墨了,這個破地方,連根圓珠筆都沒有。”
隕麟山脈,一處毫不顯眼的草廬中,身穿灰色長袍的少年對著隻剩半塊的墨錠陷入了沉思。
“我堂堂北華大學畢業的漢語言文學大學生,穿越了就算了,這地方還不是古代華夏,哎!”
一個月前,方淩還不叫方淩,他本在大學宿舍打著遊戲,在拿到一次五殺之後,他興奮地跳起來大喊,忽然心窩一痛,眼前一黑就沒印象了。
醒來後發現穿越到了這個名叫方淩的少年身上,並獲得了對方的記憶和一些感情。他驚奇地發現這個世界說著和華夏很相似的語言,就連衣著也和古代華夏差不多,像電視劇裏那樣,但沒那麼華麗。
這個世界的方淩原本是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天才,他6歲過童試,8歲過院試成為秀才頭甲,領國家糧。雖然糧食不多,隻能供給自己吃喝,但這個意義遠大於其本身的價值。
那幾年不隻是他,他父母也跟著紅光滿麵。出門就有人拍馬屁,每年給方淩說親的不計其數,生怕考上了舉人之後看不上他們的女兒,方淩父母每次都以年紀為由搪塞過去。可接下10年,方淩考了三次鄉試都沒考上舉人,考不上舉人終究還是老百姓,說親的漸漸就少了,誇他的更沒有了,隻有明裏暗裏對他和父親的嘲笑。
方淩父母在聽多了族裏人的閑話後憤然離去,帶著妻子和兒女搬到隕麟山脈結廬而居。
直到,三月前,方淩的父親方隨進山打獵再也沒出來。方淩上山找了許多次,還因此負傷,卻是一無所獲。母親和妹妹也想上山,被方淩攔了下來,山上野獸太多,走遠了還有成了精的妖獸,太過危險。
之後,方淩的母親蕭雲初每天望著高聳入天又連綿不盡的大山發愣,神誌恍惚,偶爾嘴裏喃喃著“肯定是被他害死了,肯定是被他害死了……”
沒多久,母親也死了,死在了山上,她的愛人經常打獵的地方。
她終究是沒能找到他。
每當想起那些日子,方淩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雖然這具身體的靈魂已經換了,可感情還是一樣的。
這一個月以來,方淩想過無數次回歸地球,卻沒一點用,於是慢慢接受了這裏。
現在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個15歲的妹妹需要照顧。每月從官府領取的秀才糧米不夠兩個人吃喝,他也會上山打獵,但自小讀書的他沒什麼經驗,打到最大的獵物也隻是兔子罷了。
思慮再三,宗族肯定不能回去,沒人會給他們救助,包括從沒抬眼看過他的祖父。母親的娘家離這裏太遠,官府給他的糧米隻能在本地領,如果走太遠就連這最後的飯票都拿不了。
“娘的,求人不如求己,進城!”
方淩把手裏的墨塊一摔,長舒一口氣。
“哥哥,這是我們最後的墨塊了,你怎麼扔了呀,很貴的,嗚嗚,嗚嗚嗚……”
方詩嫻抱著一捆柴進屋,剛好看見方淩扔了墨塊,壓抑多日的情緒一下爆發,哭了起來。
方淩看著哭泣的妹妹,又看了看地上的墨塊,料想她不是因為墨塊而哭,隻是想念父母了。
……
幾日後,方淩二人已經進城,他決定賣畫。他的記憶裏這個世界不存在素描,隻有跟古華夏相似的國畫。
方淩把父母留下為數不多的錢財花了個一幹二淨,主要是買了宣紙和石墨,期間找了些白色黏土,經過幾日的鍛造烘烤後,十多根粗製的鉛筆就做好了。
“火鳳街,魚遊路,楚熊路,哥哥,雲臨城的這些路名真有意思,都跟動物有關呢。”
方詩嫻第一次進城,緊緊跟在方淩身後牽著他的衣袖,好奇的小腦袋東張西望。
方淩沒有接話,徑直走到一個粉麵鋪坐下,點了兩碗狂飆豬腳麵。然後問老板:
“大哥,您看我能在這邊坐久一點嗎?我等人,順便畫個畫。”
“客官您隨意,中午都過去了,這個時候客人不多,您別等到傍晚就行。”
“好嘞,謝謝哥。”
方淩拱手答謝,說罷,從行李中拿出準備好的畫板和鉛筆放在桌上,至於橡皮,他畫畫從沒用過橡皮,每一筆早已在心中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