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從窗戶縫裏灌進來,一陣陣撞在陸穎的太陽穴上。她被不斷的頭疼煩擾著,隻得半眯著眼,緩緩側過頭,目光仔細尋找這風的源頭。
陸穎一邊咳嗽,一邊從布衾裏抽出手,去夠窗沿。扒拉幾下,窗戶被她推開,雪花順著狂風如水流般湧進屋子裏。陸穎張開掌心任這白雪融入肌膚,直到涼意竄上惹得她不斷咳嗽起來,才用盡力氣關實了窗。
“娘娘,今日的湯藥送來了。”
青瓷碗中冒著熱氣,散發濃鬱的辛味。
阮晴將湯藥放在榻邊的方桌上,轉身去櫃子裏抱出件大氅披在陸穎身上。“這麼冷的天,娘娘該多穿點,別受了寒氣。”
“竹雁也不知道給您多添件衣服。就我去領炭的這一會兒,人又不見了。”
陸穎淺笑著將空了的藥碗遞給阮晴,“我午睡剛醒,想獨自看些書,有意沒叫人來。實在與她無關,你怪我吧。”
“是要怪的。可娘娘立了功了,算是功過相抵了。” 阮晴掩口偷笑,差人搬了燎爐進來。
“紅羅炭。內務府的人肯給我們這麼多?“陸穎問。
竹雁懷裏抱著幾隻紅梅進了屋,“前天皇上剛下了賞賜,現在誰不知道娘娘得聖上掛念?沒人敢克扣咱府上的東西。” 竹雁將花插進桌案上的玉瓶裏,鵝黃羅裙上也沾上了梅香。
阮晴打趣道:“你今天可在梅林遇到那位?”
沒見竹雁立刻回答,阮晴便湊過去,假裝擺弄下梅花,“自打聽說了那位在梅林逛了逛,你呀天天是住梅林裏去了,真覺著能碰上了?那麼多娘娘、宮女兒都盯著,真以為自己在她們眼皮子下麵能飛上枝頭?”
竹雁的心思陸穎早就知道了,或者說竹雁也沒藏。陸穎雖是妃位,但已失寵很久了。一年前,竹雁估計是得罪了哪個掌事的嬤嬤,被分配到陸穎宮裏,見到陸穎第一麵,就是一句:“皇上連娘娘這般的美人都冷落?難不成是個瞎子?”
阮晴和陸穎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共同捂住了竹雁的嘴。沒有屋裏外人,也要慎言,萬一隔牆有耳,腦袋不保。
竹雁點了點頭,示意兩人鬆手。阮晴和陸穎剛放下手,竹雁癡癡地盯著陸穎就是一句:“善良的娘娘你放心,以後你甭去討好渣男了,我會讓你吃香喝辣的。”
阮晴直拍著頭,讓回憶重新憋回去,不能回憶,再回憶,她想抽竹雁的欲望更強大了。
竹雁也不惱,笑意盈盈道:“試試又不吃虧。何況我與別的宮女不一樣。”
燎爐還未燃起,竹雁便取了手爐,摸著溫度正好,雙臂摟過陸穎將暖爐輕柔地塞進她懷裏。”竹雁借著這機會,在陸穎頸間輕巧嗅了嗅,安心又愉悅的味道,“娘娘身上的藥香好好聞。”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你比別的宮女鼻子靈?”阮晴忍俊不禁。
竹雁義正嚴詞,“我反對封建,反對帝國主義,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
“我聽不懂,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呢?”阮晴笑得更歡了,轉頭想拉陸穎幫腔,“娘娘你能聽懂嗎?”
陸穎順著阮晴的話搖了搖頭,卻又沒接著調侃,而是溫聲道:“竹雁聰慧又長得嬌俏,是比一般宮人要出眾些。“
阮晴想到那些宮人們爬龍床的肮髒手段,不屑道:“以色侍人可不能長久。”
竹雁坐在案邊從香袋裏倒出梅花花瓣,搗碎成汁後加入妝粉調和,“誰說我要以色侍人了?”
“你倒說說你打算怎麼俘獲聖心?”
“用思想感化他,提升他的政治文化覺悟,實在不行...”竹雁擼上袖子,秀出肱二頭肌,“我願做為革命流血的第一人!”
阮晴終於明白了竹雁和那些攀龍附鳳的人的區別,那就是這個人是個純純的大傻子。
“何況是為了娘娘所在的世界,我心甘情願!”竹雁朝陸穎眨眼。
阮晴握緊了拳頭,而且這個人是個純純的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