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我去了阿娘從不讓進的一個角落裏的小院子。裏麵的正屋裏擺著一個叫林瑤的人的畫像和牌位。她向我講述了阿娘與這位故人的故事,我向來知曉阿娘是一個拚命掙開世俗桎梏不受世俗所限的人,但也從未想過她竟如此離經叛道!!喜歡這樣的阿娘,阿父定是辛苦萬分,而我似乎又是阿娘對我這位故人的情感寄托,所以阿父見我才不如見弟弟妹妹們那般欣喜。
我感到十分無措,逃離這個家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瘋狂滋長,我不想再每日見弟弟妹妹們相互友愛卻對我唯有禮節上的尊敬。不想再見到阿父見我時糾結痛苦的樣子,更是無法麵對阿娘每日的悉心照料...... 我,想逃!這一刻的我甚至羨慕起了被士大夫所瞧不起的走卒商販!
霍傾瑤 霍輕念 傾心 於林瑤......
阿娘的感情太過沉重,我自知承擔不起。
我休書一封交給下人,讓他送去伯父手中,伯父是個商人,我渴求他可以帶我走,帶我去找在江南的祖父,亦或是邊疆山村,什麼地方都可以,隻要不是上京城,不是季府。
隻是......還未等到伯父來接,阿娘便先病了,她一睜眼便是喚阿瑤,我知道那一聲阿瑤不屬於我,因為阿娘從未喚過我阿瑤,她從來都隻是叫我傾瑤,都不抵阿父的一聲“幼幼”親切。
阿父站在門口,神色落寞,他的身後還跟著已經十二歲的弟弟季南鴻還有兩個八歲的雙胞胎妹妹季傾之,季傾城。
南鴻向我行禮問安,兩個小的也有樣學樣,我沒有說話,一聲不吭地邁步進了阿娘的房間。
桃紅姑姑小聲勸我不要再惹阿娘生氣,阿娘身體不好。
我不想應她,內心苦澀的又難受,阿娘愛故人,就要毀了我嗎?我是她的孩子,不是她手中毫無自我思想和情感的提線木偶!我不喜歡每天在她的安排下,像林瑤一樣生活,我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是阿娘太執迷不悟了!
縱然我已經十分厭惡了這個名字,但我還是改變不了什麼,因為阿父將我叫去了書房,這是我人生十四年第一次踏進父親的書房,也許從不會有人知道,每次途經時聽到裏麵阿父與弟弟妹妹的歡聲笑語時我有多豔羨,但我踏入這裏,並沒有什麼歡聲笑語,而是阿父用生養之恩要求我不改名字。
我第一次覺得威武神明的阿父是如此愚昧不堪!我討厭他,厭惡這個困了我十四年的家,但我出不去,我從未出過季府,全然不似弟弟妹妹們早就由祖父帶著遊遍大江南北,見識過塞外的風光,而我,一張大而厚的書案,就承載了我的人生,我仿佛生來就陷於官場之中,通過紙和筆去匡扶阿娘所謂的“官僚風氣”
上京才女,名動京城!
但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求著可以活成自己,但總有人在我身上綁線。我越來越厭惡季府,厭惡親人,也厭惡自己...,但是我是阿娘的女兒,隻要她開心,我就可以去努力活成她想要的樣子。
十五歲那年,上京城出現了一位“小地方”來的少年丞相,他十四歲時就考取了狀元,然後又隨使臣周遊列國,十九歲的他受封丞相。諸臣議論紛紛,更有甚者來請阿娘執筆去審查這位少年丞相。
聽桃紅姑姑說這位少年丞相有勇有謀,長的似乎也是極為天人,就連阿娘都對他讚不絕口,隻是每提起他,阿父的表情總是那麼不屑一顧。
自從鬧了那一場後,我終日裏都懨懨的,開始經常一個人發呆,喜歡起獨自在家中的小庭院裏盯著一朵花,出神到深夜,有時甚至希望它是一隻小精靈,是上天派來陪我的,我見證著它們的花開花落,欣喜於它們的綻放,哀痛於他們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