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迅速填充滿整個房間。
沉默仿佛一把利劍抵著屋內兩人的咽喉，柔和的光線中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一間不大的休息室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屋內陳設簡單。
冷風機“呼呼”的工作著，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淡淡的油墨香。
“人不是我殺的！”
名叫路小南的年輕人先開口了，他語速較快，略顯急促地說道。再次聲明自己和死者沒有關係，額頭邊肉眼可見的遍布著一層冷汗。
由於他的整張臉都呈一副慘白狀，所以很難讓人想象此前發生了什麼。
“嗯，知道了。”
對麵的中年刑警截然相反，隻是淡定地坐在沙發上點了一下腦袋。
他埋頭看著手機，安慰說：“你不用緊張，從那具「無頭嬰」的頸部腐爛程度上看，已經死亡一個星期，你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作案動機。”
路小南皺成一團的眉毛一點點舒緩開。
盡管中年刑警不認為他是殺人凶手，但他還是擔憂。
仿佛是還有什麼事未了。
“那我可以出去了？”路小南指著房間出口小聲問。
在這間無比熟悉的休息室中，路小南此刻隻想逃離。
因為就在半小時前，在休息室的樓上——「回味書屋」二樓舊資料倉庫。
發現了一具無頭屍！
屍體被保存在一個宛若棺材的透明玻璃櫃中，是一名男嬰，年齡不超過三歲。
他的腦袋整個消失，頸部斷口處有大量不規則撕裂傷痕，斷裂的喉管和皮膚藕斷絲連掛在脖子空洞上，就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外力硬生生扯下了腦袋，殺人手法極其殘忍！
“再坐會兒，就當是配合工作。”中年刑警耐心說明原因，“你出去太快不好解釋，我們也得安撫好吃瓜群眾的情緒不是？”
路小南想了想，妥協了。
“行吧。”他說道，盡量讓自己趨於安定。
但一想到工作了兩年的地方居然出現一具孩童屍體，還是有些發怵。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具屍體竟然已經存在一個星期了！
若不是自己偶爾會去倉庫轉轉，恐怕就是放一年都不會有人發現。
“你說你今年剛好十八歲對嗎？”中年刑警忽然轉移開話題問道路小南。
他的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犀利的眼神仿佛剛剛吞下一隻豹子，又透出一股狐狸才有的狡黠。
路小南雖然有些不知所以，但還是輕輕點一下腦袋以作回應。
“十八歲……十八歲好啊……我女兒今年也該十八了。像你們這麼大的孩子這個時間不應該在教室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你卻在這裏打工，這倒是有些不合常理啊。”
中年刑警說著話鋒突轉，表現出一副後知後覺的窘態，尷尬笑幾聲，熟練地說起了歉意的話。
“噢哦哦，不好意思我扯遠了，不介意聊一些其他的話題吧？”
“不介意，雖然您已經在聊了……”路小南故作輕鬆地搖了搖頭，陪著一起尬笑。
他心裏明白，中年刑警看似要和他聊家常，其實這都是偽裝。
他的目的僅是想換一種讓自己能夠放鬆下來，心甘情願接受審問的方式而已。
這樣審問出的結果是最真實也是最可靠的。
能到這種級別的刑警都是老狐狸，無一例外。
“在這裏打工，工資怎麼樣？我看老板是個「年輕人」，你們年輕人應該不會為難年輕人吧？”中年刑警問道，仿佛村口一邊嗑瓜子一邊打探情報的大媽。
“還行，一個月三千五，全勤兩百，餐補五百，陶悅姐對我挺好的。”路小南一一回答。
“「陶悅姐」……？聽稱呼不像是普通老板和員工的關係，私下很熟嗎？”
中年刑警的目光聚集在路小南眼睛上，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全部看穿。
“兩年前你是七中的學生，陶悅還在西財大念大二，兩個學校的距離……你們怎麼認識的？”
“嗬嗬，刑警叔叔，書屋隻有我一個員工，哪怕是仇人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來二去的也都放下仇恨了吧。”
路小南微笑道，有些前後不著調地說完，也不甘示弱地盯著中年刑警的眼睛。
“哦嗬嗬……”中年刑警尬笑，“那倒也對，既然這樣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就聊到這？”
中年刑警還是看穿了路小南，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滿臉笑意地說道：“這次聊得很開心，下次有機會再聊。”
路小南聽出言外之意，中年刑警的意思是在驅客，換言之現在到了該他離開休息室的時間。
中年刑警沒選擇繼續套話，估計也是猜到問不出什麼東西。
在幾聲幹笑中，他目送路小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