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是一刀捅不死的。
解決的辦法就是——捅他兩刀,一手拿一刀。
而我發誓要殺的那個女人一刀是絕對殺不死的。能摸到她的衣角已經很不容易。我頂多隻有一次機會,能夠從背後捅她一刀,所以我必須得到最好的刀。
我分別寫信給翡翠龍、熔火犬和無麵者,要求它們每人給我一顆牙。它們的牙齒就是最好的刀。
一個月後,翡翠龍首先回了信,它的字很漂亮,言語很誠懇,它說:它住的那裏不通郵。我信了。我給它回信說不要著急,帝國的郵政事業發展得很快,生活會越來越方便的。
兩個月後,熔火犬回信了,字很難看,落款按了個爪印。它說,它不識字,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如果我有什麼事,可以去找它麵談。
信紙上沾了口水印子,我從口水的流量上看出它其實是想吃我。我回信說:“騙子!不識字能回信嗎?這種騙小孩兒的把戲對我是沒有用的。”
我把希望寄托於無麵者。
信走了三個月,無麵者回信說,它在遙遠的北部邊境冰風崗的冰天雪地中很久沒有收到過信件了。它是個很寂寞的妖怪,收到我的信它很開心。讓我替它向仙都王國的各位問好。然後它問,為什麼要他的牙。
高級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
我回信向它解釋:我要用它的牙做一把刀。我要殺一個人。一個女人。
過了六個月後,它回信說,殺人不好。然後問我為什麼要殺那個女人。
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理由本來就很簡單。她看不起我。
再六個月後,它在信裏說我很有骨氣,是條漢子。又問我,幹嘛一定要用刀殺。它在信中教我,可以雇人殺,也可以趁人不備把她推到溝裏,並且它說它就喜歡把人推到溝裏,它知道仙都的城裏都有很多很深的溝。而且這兩個辦法都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我耐心地跟它解釋說,她很有地位,沒有人敢殺她,所以雇人是不行的;她力氣比我大,走路比我快,所以我沒法把她推進溝裏;就算推進去了,她水性很好,自己會爬上來的;她還是個大法師,我隻是個毛賊,如果兩刀殺不死她,死的就是我了。
又過了六個月,它回信了,說它看了我的信,沉默了很久。它感覺到了我殺人的決心,非常感動,說要是能幫我殺人就好了,但是它實際上是隻沒有腿的大肉蟲子,沒法離開北方寒冷的地洞。
我說沒關係,好不好給我兩顆牙,一顆不夠,因為翡翠龍和熔火犬都沒給我它們的牙。
它六個月沒給我回信。
我寫信給它,問它身體好不好。又說給不給我它的牙齒都不要緊的,給點兒錢也行。因為我一直在等它回信,沒有去工作,每天隻能吃南瓜。
它收到我的信哭了,說很久沒有過我這麼值得信賴的朋友了。
所以它要跟我說實話。
實話就是——它隻有一顆牙,很久以前被它唯一的朋友風蛇借去吃早飯了。風蛇是長著翅膀的很華麗的蛇,它拿到牙齒後一陣風一樣飛走了,沒有腿的它沒有辦法,結果那顆牙就一直沒還。從此它不再相信任何人,是我用年複一年的信件溫暖了它的心。當它羞於給我回信的時候它才驚奇地發現,孩子們都已慢慢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