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清夷城。
距離沈枝意被抓已經過去了三個鍾頭。
密林小道上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麼。
\\\"人呢?\\\"
\\\"麻袋裏麵裝著呢。\\\"扛著袋子的人往後指了指,掂了掂重量,小聲嘀咕著,\\\"這妮兒看著瘦,扛起來咋那麼費勁呢……\\\"
旁邊那人聽罷猥瑣一笑,\\\"你說那赤月教的人要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弄啥子,這我可瞅見了,上次那個小妮子那可是美的跟天仙下凡似的,看著就像是畫裏出來的人物,這要不是跟他們赤月教的人有筆大買賣,我可舍不得讓出去。\\\"
\\\"哎呀這可不是咱們這些小嘍嘍能惦記上的,\\\"扛著麻袋的壯漢左右掃了幾眼,見都沒人才低頭跟旁邊人小聲說,\\\"你可別說出去啊,我可聽說了,他們是在找什麼人……\\\"
\\\"啥人啊,值得這麼興師動眾的。\\\"
\\\"好像是胳膊上有月牙胎記的女孩兒,十八九歲的樣子,其餘就不知道了。\\\"
此時此刻,本該被下藥昏迷在麻袋裏的沈枝意睜開了眼睛。
上一世,她也是跟姐妹一起出來踏秋遊玩的時候被歹人盯上,下了藥,睜眼時已經是在赤月教的百芳閣了。
而這一次,她留了個心眼子,倒是給她聽到了點有用的。
月牙胎記,十八九歲。
這是完完全全跟她自己對上了號。
鶴硯書,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那麼早就開始算計上我了,果然所有的朝夕相處日久生情都是假的,都是笑話!
怪不得你說我愚蠢自作多情,看我像跳梁小醜一樣對你掏心掏肺訴說愛意,你一定在背地裏不知道嘲笑過多少次了。
我捧上的一顆真心在你眼中不過是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罷了。
怪我,都怪我自作多情,愛上你這樣的無心無情無義之人。
不過這一次,看誰玩的過誰。
——
這是她來到百芳閣的第三天。
姿容出眾的少女都在前幾日陸陸續續被各位教派裏的大人們選走了,隻留下十幾位繼續留在這樣狹小破敗的院子裏,不被允許離開這個院子裏半步。
管事的老姑眼神渾濁,佝僂著遞來一把破掃帚,看上去有些年份了,冷著臉吩咐,\\\"快去把地上的落葉都給我掃幹淨,今天可是有大人物要來,要是做的不好可有你好果子吃。\\\"
\\\"是。\\\"沈枝意斂眉乖巧應道。
沈枝意對是誰來並不感興趣,鶴硯書那麼矯情愛幹淨的人是不可能現在到這髒亂偏僻的小院子裏來的。
來的無非就是那幾個人。
這幾日她留心注意到了剩下的姑娘胳膊上都有月牙形狀的胎記,或大或小。
上一世,她記得自己是被鶴硯書的手下觀月挑走的,之後被鶴硯書看上做了他的侍女。
現在想想這一切不過是鶴硯書別有居心的接近和玩弄罷了。
這一世她沒必要過早跟鶴硯書這種人扯上關係。
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人矜貴優雅卻又帶著冷淡疏離的身姿,往日他隻對她一人用心,現在她竟分不清他對自己以前的溫柔都摻了幾分的真心。沈枝意心胸口微窒泛著細微針紮似的疼痛,就好像那把利劍又一次冷酷無情的穿過,卻不及上一世被心愛之人背叛而感受到的痛苦的萬分之一。
如此想著,沈枝意對那人的恨意又多上了幾分。
就在她邊掃地邊皺眉思索時,不遠處一直緊閉的木門突然嘎吱了一聲,緩緩打開來,來人一身縹碧色的綾羅錦緞如雲彩般飄現在她眼前,一如昔年那般少年意氣。
他的眉目清雅俊逸,卻似乎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淡淡憂愁般,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想要替他溫柔拂去,遠遠地他就那樣站在那裏,唇邊噙著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