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大海很美,入眼處都是蔚藍色的。
可我從未見過。
從我出生到現在,記憶中的海永遠都是髒的。
或許是因為小縣城從沒有計劃過往旅遊地區的方向發展,所以海邊的垃圾也是經常無人問津。
我喜歡海,但我喜歡的是他們口中的蔚藍色的海。
於是我愛上了在淩晨天色還一片漆黑的時候去海邊坐著,那時候我看不見,我可以大膽的去幻想眼前的這片海是很明亮的蔚藍色。
這可能有點自欺欺人,但我清楚我隻能靠這種方式滿足自己的夢,我眼前的這片海它不會變的,會一直這樣,直到我兒子出生,直到我慢慢老去,死去。
這兩年越來越多的外地人喜歡到小縣城來,他們是來看海的,他們會感歎海的遼闊,可我從未聽過有一個人說這片海真美,他們還會說海邊充斥著自由的味道。
那是海風吹來的漁民的汗臭味。
陳樂熙就是那群外地人中的其中一個,但是她有些不同。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淩晨三點的海邊,我一如既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她就那樣坐到了我的旁邊。
“有火嗎?”她問我。
我被嚇了一跳,雲朵遮住了月亮,我看不清楚她的樣子,但是她的聲音很好聽。
我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幫她點上,看著她吐出一口煙霧,月光恰好掉落在她的臉上。
她不算好看,可是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氣質。
“你是本地的?”她問我。
“對,外地人?”
“我以為你們本地的看海都看膩了。”她笑著說。
“如果是白天的海,那我確實看膩了。”我也從兜裏掏出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
“說實話,我剛見到這片海的時候很失望,這和我幻想的南方海不一樣。”
“因為你隻是了解,而不是真正的見過,不是嗎?”
“你說的對,但是我又發現淩晨的它又不一樣,淩晨的海好像有種說不出魔力,它在誘惑我停留下來好好看它。”
我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因為她如我一樣。
“你叫什麼?”我問她。
“陳樂熙,哈爾濱的,你呢?”
“陳夏,海邊人。”
……
我們倆聊了很多,從過去聊到未來,從天黑聊到天亮,最後話題停在了等會要吃的早餐上。
“豆漿油條還是粥?”我問她。
“喝了幾天粥了,吃豆漿油條吧。”
我帶她去了村裏一家老店,店裏隻有兩個老人,都是跟我爺爺一輩的了。
“阿婆,兩碗豆漿四根油條,豆漿加雞蛋。”
“好,今天又這麼早。”阿婆笑著對我說。
“晚點不就吃不到了。”我回答她。
這句話是實話,一過七點店裏基本就沒東西了。
“你經常來?”陳樂熙問我。
“我比較喜歡喝豆漿,村裏就這一間老店,他家味道正。”
事實證明,味道真的可以。
我一直以為陳樂熙一個北方人對南方的吃食應該多多少少有點不適應,沒想到她吃的比我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