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穿上都尉官服,踏出了將軍府。
門口,丞相府的馬車等在那裏。
我一上車,秦昀便將手中的油紙包遞給我:“東街第三家包子鋪裏的大肉包。”
我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來慢慢吃著。
車廂裏氣氛一片寧靜。
秦昀緩緩開口:“昨日的刺殺也是溫昭儀所為,或許是因為我遲遲沒有跟群臣一起請命冊封齊延為太子。”
我挑了下眉:“如此小肚雞腸,怪不得昨日醒來之後一個宮妃會罵出那麼難聽的話來。”
秦昀失笑的搖搖頭,下意識想伸手擦去我嘴角的油漬。
我往後避開,好心提醒道:“秦大人,還請自重。”
秦昀手僵在半空,最後還是一點點收回去。
他低聲道:“我會等到你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
朝堂之上,齊延如同往常一樣站在龍椅旁,麵色冷然又倨傲。
他看見我,露出一個淺笑,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身後太監尖聲喊道:“陛下駕到。”
齊延轉頭看見陛下的那一刻,臉色變得十分精彩,甚至連話都說不全。
“父……父皇?”
陛下身子仍然虛弱,卻絲毫不掩當年雄風。
他上前一步,將齊延從高高的台階上踢了下去。
看著滾地葫蘆般的齊延,他聲音沉沉:“皇六子齊延,與其母暗害於朕,妄圖把控朝政,即日起押入天牢,擇日問斬。”
說完,他又看向我,聲音緩和不少。
“將軍府義女楚燕清救駕有功,朕可答應你一個要求。”
我沒料到陛下會這樣問我。
思忖片刻,我盯著群臣或驚或喜的表情走上前,緩緩跪倒在地。
“臣女生性不愛拘束,還請陛下準許我戍守邊疆,為大梁盡微薄之力。”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
帝王龍顏大悅,當下應允了我。
散朝時,眾臣發覺,與我走在一起的秦丞相麵沉如水,渾身裹挾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我同秦昀走出宮,上了馬車,他才紅著眼看我。
“為什麼?”
我沉默片刻,將昨晚與娘親和楚繁霜的話複述給她聽。
“帝王多疑,我救了陛下不假,卻也見到了他最不堪的時候,若是我時常出現在他眼前,隻會讓他一遍又一遍想起溫昭儀控製他的那份難堪。”
“隱患已經埋下,我要遠離長安,又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自請戍邊是最好的選擇。”
我寬慰秦昀:“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回到了曾經的生活,以我如今的身份,在邊疆,我才能真正無憂無慮。”
秦昀再也忍不住的打斷我。
“可我呢?楚歸雪,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有些怔然。
秦昀垂下眼:“我明明才找到你,卻又要失去你,你讓我情何以堪?”
我心髒漏跳一拍,突然覺得有些悶悶的疼。
最後,我隻能低聲開口:“對不起。”
自這天起,我再也沒見過秦昀。
半月後,宮中聖旨傳進了將軍府。
我啟程那日,跟娘親和楚繁霜道別後,我往城門口看了看,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我笑了笑,如此,也好。
正當我即將進入官道地界時,遠處一人一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秦昀一襲青衫,在陽光下朝我笑笑。
“楚歸雪,我已跟陛下言明,卸下丞相一職,去邊疆做個謀士。”
他勒馬朝我走近:“日後還請楚將軍,多多指教。”
我想笑,卻紅了眼,隻吐出一句:“書生,走吧。”
我以為世間種種,於我隻是大夢一場空。
卻不想驀然回首,最好的,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