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品奇眼張失落,但來不及體會後怕的感覺,新的困擾就接踵而至。逃生艙沒入流沙,也就意味著失去了應急裝備中的水和食品,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孑然一身滯留在沙漠腹地的危險不言而喻。他無法確定救援人員何時到來,卻清楚沙漠裏的氣候變化莫測,一旦風暴肆虐,飛沙走石,人類的生命力不會比一隻螞蟻更加堅強。所以,與其在焦灼中迷惘守候,不如立刻做一個明確的決斷。想到這裏,又感歎自己的時乖命蹇,禍不單行的遭遇令他產生了一種被遺棄的感受,也讓他想起了孤身漂流的魯濱遜。可是,笛福筆下的主人公可以憑借海島上的豐富物產開辟一片天地,在這寸草不生的荒漠裏又能指望什麼創造奇跡。
唏噓之餘,極目遠眺,依稀望見西南方向有一抹陰影,難道是成排的樹林?他的心底升起一線希望,有樹木必定有水源,生命之花也就不會枯萎凋零。目測距離,似乎並不遙遠,如果不是海市蜃樓的幻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脫離困境,方品奇不再猶豫,振作精神,沿著傾斜的沙梁大步前進。
由於心急如焚,方品奇恨不能搖身變作“神行太保”,腿上綁上四個甲馬,口念法咒騰空而去。但這正是缺乏經驗的表現,起始階段發力過猛,使他很快就嚐到了苦頭,腿肚子如同灌鉛,足底火辣辣的生疼,抬頭觀察目標,距離竟無改變。
不得已調整步伐,在綿延錯落的沙丘間踽踽獨行。值得慶幸的是天氣還算平靜,風速仍然穩定,隻是隨著太陽露出雲端,氣溫也大幅上升。這一點足以加重方品奇的負擔,饑腸轆轆的感覺還能支撐,口幹舌燥的滋味卻難以忍耐。
但他沒有放棄或逃避的餘地,惟有矢誌不渝,一往無前,並根據日影的變換估算著時間。大約過去了十幾個小時,摩頂放踵的努力初見成效,視野裏出現了一些灌木類的植物,腳下的沙層也硬實了許多,隻不過一個健康男子的全部體能已到了強弩之末。咽喉腫脹,呼吸困難,空癟的腸胃象是萎縮成一團,陣陣刺痛苦不堪言。腳底的血泡粘連一片,沒有繃帶,就解開外套,脫下襯衣,用尖利的砂石分割成布條草草包裹。縱然勉強止血,虛弱的身體卻已拖不動沉重的雙腿,最後隻能膝行向前,直至匍匐移動。
漸漸地,眼前的綠色越來越近,方品奇卻沒有了堅持到底的自信。由於大量出汗,他已經處於嚴重的脫水狀態,氣若遊絲,心率變異,神誌也越發模糊,偶爾聽到幾下駝鈴聲響,卻分不清是確有其事還是耳鳴造成的錯覺,想掙紮著翹首察看,又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腦袋一歪,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