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病房前,她最後轉身看了眼,穿著病服的少年神色平靜地目視前方。
舒涵想到今天聽到Tomas醫生診斷時,阿深也是這樣淡淡地應了聲表示知道了,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
舒涵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自己真錯了。
她和陸英執著地追求任何一點痊愈的可能,卻是讓阿深一遍遍遭受希望破滅的失落,以至最後已經麻木得如同無悲無喜的木偶。
舒涵喉間哽咽著悄悄關上了門。
裴嶼深飄忽不寧的思緒在手機突然振動時全數收回,他略微茫然的視線落在視頻通話邀請上,黑瞳掠過直播畫麵裏抱著手表的小團子。
他頓了頓,抬手拿起手機。
“嶼深哥哥,我還以為你不接了呢。”
小團子粉雕玉琢的圓臉蛋乍然出現在屏幕裏,許是等久了小奶音透著絲絲哀怨。
裴嶼深:“隻是一開始沒聽見。”
朝朝猛地湊近手表,像是在端詳什麼似的認真地眨巴著大眼睛。
視頻裏的少年眉眼依舊好看,麵色平靜淡然,不見絲毫難過的情緒。
小團子鬆了口氣。
她還以為嶼深哥哥剛才不接電話,是傷心地躲在被子裏哭呢。
但是不知為何,縱然裴嶼深神色一如往常,朝朝總覺得那沉寂的眉眼之下強壓著讓她有點難過的東西。
觀察完畢的朝朝離手表遠了點,裴嶼深悄然攥住的手指一節一節如釋重負地鬆開,但在小團子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瞬間僵住。
“嶼深哥哥你是不是不開心呀?”
朝朝坐在搖曳的青草裏,軟綿的杏眼垂落看著屏幕裏的人,軟軟的語氣裏滿是憂心。
在父母眼裏神色如常的少年聞言一愣,像是蒙蔽情緒的薄膜驟然被撕破,心底隨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他抿了抿唇:“沒有……”
朝朝小聲哼哼:“我都看出來啦。”
如果說一開始還不明顯,那現在就是妥妥的暴露了。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寶寶呢。
“是因為治病的手術暫時做不了了嗎?”
攢在手心的糖果從僵滯的指間滾落,裴嶼深睫羽輕顫,嘴唇煞白,黑瞳裏的怔忡之色很快褪去,仿佛是再無力維持無動於衷的假象,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小團子,平靜地說:
“你都知道了。”
雖然是今天通知的,但昨天看醫生給他做身體檢查時露出的凝重神色時,裴嶼深就猜到了結果。
“是呀,哥哥剛才跟我說啦。”朝朝懟著屏幕眨了眨眼睛,奶聲奶氣,“所以真的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嗎?”
被揭穿的裴嶼深抿緊唇瓣,自暴自棄地不說話了,卻沒想聽見下一句。
“那就抱一抱吧——”
朝朝彎起眼睛憨笑起來,張開小手臂抱住了她的手表。晃動的鏡頭裏黑壓壓的一片,鏡頭後的裴嶼深好像真的觸摸到了小團子的懷抱,暴露在空氣裏的肌膚猛烈燒灼起來。
小團子軟乎乎的聲音輕得仿佛會隨著草原的風散去,“嶼深哥哥不要難過啦……我聽到了一個秘密哦,那就是——”
她忽地和手表拉遠了些距離,晶亮的眼睛裏充滿了堅定,“哥哥你馬上就會好起來噠!”
一定要相信她,她可是花了錢噠!
還沒有從“擁抱”中緩過神的裴嶼深,聞聲怔怔地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