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上次不小心受的傷嗎……”

朝朝還記得當時嶼深哥哥是如何也不願意告訴自己,他傷在了哪裏。

——並不是,是他在極度厭棄時,自己故意劃傷的。

看著它鮮血淋漓,而自己毫無所覺。

潮水般的苦楚和酸澀浸染了裴嶼深的眼眶,他濡濕的睫毛顫了一顫:“不要再摸了……”

低啞的聲音如朦朧的霧氣彌散在空中。

那裏,醜陋且肮髒。

朝朝的小手停住了,她抬頭看向他,綿綿的奶音有點歉疚:“是我弄痛哥哥了嗎……”

裴嶼深:“不是……”

“呼呼——”朝朝熱到粉紅的小臉蛋湊近了他的腿,往著那傷痕呼著柔和的風,她軟乎乎地說:“這樣……這樣就不會那麼痛了……”

因為痛痛都被她吹走啦。

這項業務朝朝她很熟。

裴嶼深低頭望著傻呆呆呼氣的小團子,想要扯唇譏諷一笑,卻怎麼也揚不起來,在一次次呼氣聲中,少年壓抑顫栗的軀體漸漸安靜下來。

他的腿分明感知不到風,但又好像真的吹去了些苦痛。

朝朝眯起眼睛懶洋洋地吹著氣,那綿綿不斷的呼呼聲硬是給她吹困了,上下眼皮子打架。困得來回搖擺的小團子最後往前一倒,抱著裴嶼深的小腿閉上了眼。

突如其來的依偎讓裴嶼深一怔,黑瞳閃爍著恍惚的眸光,他的手指痙攣了一下,而後慢慢抬起,像是飛蛾總是會難以自抑地被光火吸引,他的手掌小心地放在了朝朝的腦袋上。

小團子柔軟的發絲兒蹭過他的掌心,恍然間他覺得自己在摸一隻毛茸茸的小狗。

感覺頭上有點癢癢的,朝朝緩慢地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吹著吹著睡著了。

裴嶼深裝作無事發生地立刻移開了手。

“嶼深哥哥應該不痛了吧……”

有點不好意思的朝朝撓了撓頭,坐直身體後發現少年白皙孱弱的小腿印著淡粉色的壓痕,“……”

朝朝努力用她的漿糊腦子思考,這是她幹的嗎?她明明是來幫嶼深哥哥的……呀?

“紅了一點點……會疼嗎?”

有點子心虛的朝朝看向小哥哥,就這樣撞進了少年垂落而下的黑眸。

裴嶼深隻對視一秒就敗下陣來,倉促地移開了視線,他抿著唇說:“……沒有感覺。”

地上的小團子傳來長長的一聲“噢”。

裴嶼深頓了頓,說完他就後悔了剛才的回答,指尖一點點摩挲著扶手上凹凸的表層,幾番掙紮之下,終是沒忍住轉過眸子,去窺探她的表情。

視線在惺忪茫然的朝朝停了三秒,他別過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你會嫌棄嗎?”

少年突然沒有緣由的發問讓朝朝本就不清醒的腦子雪上加霜,她似乎思考了許久,最後誠懇求教:“嫌棄什麼啊……”

裴嶼深喉結滾動,逼迫自己轉過頭來直視著她,他唇角扯出一抹晃眼的笑,說出來的話卻直截戳破了那美好的表象。

“因為我是個殘廢,可能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