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喚醫生。
如果嚴重的話,等醫生到也來不及了。
仰麵躺在床上急促喘息的少年,竟有些病態地享受著瀕死的窒息感。
霍欽冷淡觀之,末了才在眾傭人身後出聲。
“拿一個袋子。”
他指揮一個傭人用塑料袋蓋住少年的口鼻部。
疑似發病的少年竟然真的逐漸平複下來。
保姆見狀心裏鬆了一口氣,生怕待會兒這作死的少爺又要發狂,取出一支鎮靜劑徑直刺入少年繃緊的手臂。
又粗又長又鋥亮的針管在小團子眼前一閃而過,朝朝僵著小臉杏眸圓睜,“嗚哇”地一聲轉身一把抱住霍欽的大腿。
怎麼沒有醫生也要打針呀……
保姆阿姨好可怕嗚嗚……
看不到她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雖然心裏很害怕,但是朝朝還是沒忍住偷偷抬起頭向床上瞄一眼。
裴嶼深已經停止痙攣,呼吸放緩,傭人見狀恭敬地詢問先生,得到許可後才撤掉了罩在少年口鼻的塑料袋。
反射著銀光的針管斜斜插在清瘦的手臂上,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血珠。
這淒慘的一幕,無疑加深了朝朝對打針的恐懼程度。
她哆嗦著緊緊地閉上眼睛,埋在霍欽身後當鴕鳥。
小哥哥怎麼忍得住的呀!
霍欽深眸掃過那紮針的保姆。
裴陸英夫妻從哪找來這麼不專業的保姆?
哆哆嗦嗦的朝朝沒過一會兒就再次小心地睜開一條縫,還沒看清呢忽然眼前一暗。
霍欽單手捂住她的眼睛,直接扛起小團子走人,“未成年不宜觀看。”
血腥畫麵。
趴在他懷裏的小團子悶悶地問:“小哥哥他沒事了嗎……”
霍欽:“嗯。”
沒死。
懷裏緊繃的小團子終於鬆弛下來。
房門口,霍老爺子拄著拐杖靜靜地看著屋內的亂象。
見霍欽已經抱起了朝朝,就把目光移向了更裏邊的裴嶼深。
望見昔日好友唯一的孫子落得如此模樣,老爺子心裏一陣唏噓。
霍欽路過他的時候,沉聲道:“你就在這兒看著?”
不是你的故友後代嗎。
老爺子眉毛也沒抬,淡淡道:“這事兒管不了。”
嗬。
霍欽把小團子帶到客廳的沙發上,發現小孩子白嫩的額頭上的紅印子已經淡去,心底的冷意才稍稍散了幾分。
“明天回家。”
霍欽開口道。
“不行!”霍老爺子先朝朝一步出聲拒絕,嘚嘚嘚拄著拐杖走近二人。
這事他能管!!!
霍欽冷嗤:“您覺得能攔得住我麼?”
當然是!
攔不住的。
早二十年前就拿這小子無可奈何。
牙癢癢的霍老爺子視線一轉,望著夾在父子倆中間不明所以的朝朝,放軟聲音道:“朝朝,爺爺這幾天心疼,能不能多待幾天陪陪爺爺?”
霍欽眸光嘲諷。
上個月是誰體檢出來誇自己健壯如牛的?
果不其然,聽到“心疼”二字,朝朝擔憂地瞪大眼睛,可憐汪汪地爬下沙發摟住霍老爺子,“爺爺你要好好的呀,朝朝這幾天不走不走。”
嗚嗚嗚她可憐的爺爺怎麼不僅腿腳不利索還心髒不好呀……
霍老爺子和藹地摸摸小團子的腦袋。
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霍欽冷笑:“不如把您也接回去好好養一養?”
霍老爺子笑臉一僵。
“那……嶼深哥哥怎麼辦呀……”
朝朝看看爸爸又看看爺爺,小聲地說。
霍欽低眸俯視著小團子:“你就這麼舍不得?”
一聽這話,朝朝腦子裏頓時警笛狂響,莊重嚴肅臉:“我最愛粑粑!”
“當然爺爺也超級愛的。”朝朝說完不忘回頭安撫下霍老爺子。
霍欽:“……”
朝朝接著睜著擔心的大眼睛說:
“但是就把嶼深哥哥留在家裏……”
一想到這,小朋友的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起來。
她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
最後。
霍欽還是讓步了。
霍老爺子心裏的石頭悄悄放下。
還好還好,保住了朝朝。
等要上樓睡覺的時候,朝朝輕輕推開一條門縫。
零食碎渣已經清理幹淨,地板上換上了新的地毯。
鎮定劑已經生效,床上安靜的少年呼吸穩定。
朝朝終於放心地關上了門。
耳邊飄進“哢嗒”的關門聲,不得動彈的裴嶼深寂滅空洞的眼睛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許久許久,緩緩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