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樓梯間,半截沒抽完的煙被人丟到地上,一隻腳隨之狠狠碾碎。

“虞知渺,躲到這裏,有用嗎?”

陰影裏慢吞吞走出一抹纖細身影,白裙烏發,單薄卻不瘦弱。

她的白裙子已經沾滿塵土,一張小臉卻素白得好似能發光。

見她出來,說話者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的眉眼。

黎中校花,虞知渺。

全校男女的夢中情人,黎中最難摘得的高嶺之花。隨便一句話都會被所有人奉為圭臬的,高高在上的女神。

現在還不是跌落神壇,任人宰割。

“晏之桁,你倒是動作快。我下午剛搬的房子,你晚上就找過來。狗都沒你會找主人。”

少女聲音清冽,不複以往溫柔綿軟。

聽在晏之桁耳朵裏,卻覺得更興奮了。

興奮得感覺血都在燃燒。

曾經他隻敢遠遠看著的,長滿刺的玫瑰,現在掉落在泥裏。

他伸伸手,就能夠著。

“我早就是你的狗了,你不是知道嗎。”

晏之桁並不在乎她放在明麵上言語侮辱,朝她伸手。

“知渺,過來。”

虞知渺垂著眼睛打量他骨節分明的手,慢吞吞後退了一步。

她眼睛清淩淩,像月夜出鞘的彎刀。

她也確實掏了刀。

刀刃毫不留情地抵在白嫩的頸上,刀尖鋒利,雪白的皮膚瞬間滾出血珠。

有種糜爛的美感。

虞知渺嗤笑,“你現在走,或者我去死。”

“你知道的,從我父親跳樓那天,我就沒想過要一個人活下去。”

或者說,根本活不下去。

豺狼環伺,失去庇佑的少女唯一下場隻有被分食。

晏之桁麵上笑容消失了。

他冷眼看著少女的血流過刀刃,流過刀柄,最後在那隻伶仃的腕上滴落。

可惜,浪費了。

晏之桁咂嘴,猜測那滴血會不會是馥鬱花香。

那是他在少女午間沉睡時,偷偷在她發上聞到的味道。

“虞知渺,你覺得,現在還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嗎。”晏之桁又敲了支煙叼在嘴裏。

火光一閃,煙霧模糊了他鋒利的眉眼。

“你不會以為,你還是以前的虞知渺。”

虞知渺笑笑。

“你倒還是以前的晏之桁。”

她話沒說完,晏之桁卻懂她的意思。

他追逐虞知渺三年,虞知渺隻把他當一條好用的狗。

黎中大大小小的考試,他每場都與她交換試卷,保了她三年全校第一的位置。

但晏之桁又是全校最期待考試的。

隻有在考試前,虞知渺會對他和顏悅色地說話。

其他時候,他不配存在在她的世界裏。

愛得發癡時,也曾有過偷聽虞知渺與別的男生聊天的經曆。

那個男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狀似不經意的提到了晏之桁。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一瞬的晏之桁確實對她的回答充滿期待。

“提那個書呆子做什麼,是他自己上趕著給我利用,我又沒把他當人看。”

少女的輕蔑語氣如同隆冬晚月。

穿過寒風,輕易撕裂他當時盛滿赤誠愛意的心。

也就是在那時,晏之桁才清楚認識了虞知渺。

最最溫柔,也最最殘忍的一彎月亮。

也是在那時,所有人都以為月亮是永遠不會墜落的。

“你還不走,真要把我逼死在這,是嗎?”

虞知渺充滿寒意的聲音把晏之桁拉出回憶,她嬌氣慣了,脖頸的疼痛刺得她眼尾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