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所諷,自然是孫權的言行不一。
孫權的表情頓時就尷尬了起來,大喬的諷刺,讓他隱約覺得有些愧欠。
轉旋即,那些許的愧欠之色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陰冷的表情。
“嫂嫂,我不讓你們母子隨意出行,那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要知道,江東不乏一些野心之輩,嫂嫂若是和紹兒落在那些人手裏,後果就會不堪設想。”
孫權言辭顯是有所暗示。
大喬卻轉過身來,正視著孫權,“但不知叔叔所指的野心之輩是誰?”
孫權一下子就給堵了回去。
他口中的野心之輩,自是在暗指周瑜,但如今證據並未確鑿,窗戶紙也沒有撕破,孫權自不能明著就把周瑜的名字來點出來,那樣做,隻會節外生枝,打草驚蛇。
“我所指是誰,嫂嫂心裏自然清楚。”孫權冷哼了一聲,語氣有點酸。
大喬看了孫權一眼,絕色淡雅的容顏良,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輕蔑。
“既然叔叔不許我母子去皖縣,這天色也不早了,紹兒還要休息,我母子就告辭回府了。”
大喬也不願再跟孫權逞口舌之辯,就算辯贏了也沒用,便轉身欲去。
孫權一下子就急了,想也不想的就將大喬的手臂扯住,“我話還沒問完,不許走。”
眼見孫權竟對自己動起手來,大喬臉畔一紅,頓時怒容滿麵,喝道:“伯符在天之靈正看著你,你焉敢輕薄於我。”
這無所畏懼的一喝,隻將孫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鬆了手。
大喬趁機擺脫他的糾纏,幾步奔到門邊,將大門忽的一聲拉開,大步便欲走出。
守在門邊的陳武乃是孫權死忠,不得其號令,自不會放大喬離去,當即就伸手攔住了大喬去路。
大喬花容大怒,瞪著他喝道:“大膽陳武,焉敢對本夫人無禮,莫非是伯符將軍不在了,你就敢不把本夫人放在眼裏了嗎!”
孫策雖故,餘威尚在,大喬這一聲慷慨之喝,將鐵血的陳武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讓在了一邊。
大喬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偏堂中,直到大喬的身影消失之後,孫權這才回過神來。
眼見陳武將大喬放去,孫權不禁怒道:“沒有我的準許,誰讓你放她離去的?”
“這個……孫夫人把伯符將軍搬了出來,末將豈敢再阻攔。”陳武一臉為難,戰戰兢兢的答道。
此時的大喬,已然帶著孫紹離去,孫權再發火也沒用。
連自己最心腹的武將,被大喬用孫策的名義一喝罵,也嚇得忘了自己的這個主公的號令,此時的孫權,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他那死去兄長的餘威。
孫權臉上的陰鬱,愈加的濃重起來。
“我以為伯符的影響力已經所剩無己,如今看來怕是未必如我所想,倘若有人用紹兒來興風作浪,後果當真不堪設想,嗯,看來我是不得不采取措施了……”
……
數天之後,柴桑城。
“啟稟主公,秣陵的細作,剛剛傳回了消息。”周倉興衝衝的步入院中。
“說吧。”
顏良頭也不回,繼續舉箭射靶。
“那喬夫人果然和主公推測的那樣,一聽亡命徒們說要把她母子送往皖口周瑜那裏,毫無防備的就跟隨去了,隻可惜半路上被孫權的兵馬追上,我們所雇的亡命徒被殺戮幾近,那母子兩也被孫權奪了回去。”
“這個龐士元,果然把孫家的底細摸的一清二楚,很好。”
顏良手指一鬆,一箭正中靶心。
龐統告訴顏良,孫權明裏對死去的孫策很尊敬,對大喬和孫紹母子也一直很照顧,但實際上對漸漸長大的孫紹卻很是忌憚,近年以來,甚至發展到限製大喬母子自由的地步,沒他的允許,連秣陵城都不許離開半步。
龐統也曾暗加打聽過,性情有些剛烈的大喬,對孫權如此所為,一直是存有怨意的。
而今周瑜對孫權心存不滿,欲擁孫紹自立的傳言,在整個江東傳的是沸沸揚揚,想來大喬必然也有所聽聞。
故是龐統推測,隻要能有機會去皖口與周瑜會合,逃出孫權的控製,重新獲得尊嚴,大喬絕對會冒險一試。
正是基於如此推測,顏良才派人密往江東,花重金雇用當地的亡命徒,佯裝成受周瑜指使,去接大喬母子往皖口。
事實證明,顏良之目的,達到了。
“四步棋已經下完,周瑜,接下來就等著你這條大龍上鉤了。”
低喝聲中,箭矢離弦而出,再中靶心。
“好箭法!”
身後處,忽然傳來一聲喝彩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