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蒯越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他僵硬的臉龐中,漸漸湧起了惱色。
劉表似乎神智已不清楚,也感覺不到周圍漸漸冷峻的氣氛,隻是自顧自的又把遺命重複了一遍。
幹咳了一陣後,他又幽幽歎道:“異度、德珪,你二人輔佐老夫坐擁荊襄十餘年,老夫對你們是既感激又信任,老夫眼下就要去了,萬望你們念在咱們多年的主臣之誼,能繼續輔佐琦兒。”
蒯越和蔡瑁二人心中極不是滋味,隻是“嗯嗯”的應付著劉表的叮囑。
“還有,顏良匹夫,老夫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爾等將來定要將顏良的人頭取下,以祭奠老夫的在天之靈,切記,切記啊……”
此言一盡,劉表身子猛的一抖,仿佛嗓子眼被什麼堵到一般,整個人再也喘不上一口氣來。
那蒼老的病軀挺了那麼幾挺,便是“哐”的躺倒在了床上。
所有人的身子都跟著一震,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劉表,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蔡瑁最先回過神來,顫抖著伸出兩根指頭,往劉表鼻間試了一試。
片刻後,蔡瑁搖頭一歎,沉聲道:“主公去了。”
沉默。
“爹爹呀,你怎能就這樣去了,兒還來不及孝敬你老人家啊——”
劉琮最先爆發出嚎陶的大叫,撲到劉表的屍身上就大哭起來。
其餘眾婢女仆人等,皆也齊齊跪了下來,陪著劉琮大哭起來,整個內室中亂成了一片。
蔡瑁卻無一滴眼淚,趕緊將蒯越從內室中拉了出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主公真是病昏了頭,臨死之前,竟還真的立了劉琦為荊州之主,異度,這下咱們該怎麼辦?”蔡瑁緊張的問道。
蒯越卻冷笑一聲,“主公立劉琦為荊州之主,又有誰知道呢。”
說著,蒯越將那道手書的劉表遺命,當著蔡瑁的麵,緩緩的撕碎。
蔡瑁愣怔了一下,旋即嘴角也掠起一絲冷笑,原本一臉的擔憂,已是煙銷雲散。
看著遍地散落的碎片,蔡瑁的臉上卻又流露出些許愧疚,歎道:“主公對我們也算恩重如山,我們這般違背主公的遺命,似乎有點忘恩負義。”
蒯越卻道:“主公早已病昏了頭,說不定他那時根本就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況且我們即使擁立二公子為荊州之主,那也還是擁立他劉家的人,怎算得上是忘恩負義。”
被蒯越這般一開解,蔡瑁殘存的那丁點愧疚,瞬間已消失全無。
內室中,劉琮依舊在嚎陶大哭。
這時,蒯越與蔡瑁對視一眼,二人便一臉肅然的步入了內中。
二人上前一步,拱手齊聲道:“屬下參見州牧大人。”
劉琮一愣,哭聲驟止,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二人。
蒯越大聲道:“先公既有遺命立主公為州牧,荊州百萬子民,還翹首以盼著新主統領治事,主公理當節哀順便,以大局為重才是。”
劉琮茫然了一會,旋即明白了他二人的意思,那哭得紅腫的眼眶中,悄然掠過一絲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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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
十天之後,劉表病逝的消息,終於傳到了這裏。
緊接而來的,便是劉琮繼承荊州牧的消息,也就是說,從法理上來講,荊州七郡的主宰,已經變成了那個十幾歲的小屁孩。
一切盡在顏良和他的謀士們的預料之中。
消息傳來之時,顏良便即下令,命麾下各軍嚴陣以待,隻待時機一到,即刻發兵南下。
除了留守宛城的五千兵馬,還有鎮守襄陽的六千兵馬,以及新野的一千多駐軍我,顏良此次能調動的兵力,已經多達兩萬五千。
這百戰精銳,隻要顏良一聲號令,就可以迅速南下,直奔夏口而去。
大帳中,顏良凝視著長江兩岸的地圖,心中已經在勾勒著飲馬長江的戰略藍圖。
腳步聲響起,許攸匆匆而入,看他那凝重的表情,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子遠先生,你可別告訴我,劉表那老家夥又詐屍了。”顏良冷笑道。
許攸一怔,搖頭苦笑,“當然不是了,老朽帶來的是關於江夏的消息,主公聽了恐怕會有些不高興。”
“再壞的消息本將也聽過,說吧。“顏良絲毫不以為然。
“最新情報,那黃祖似乎對我們已有防備,也不知是聽了誰的建議,竟是在夏口往北的漢水沿岸,星夜趕建了幾十座烽火台,這也就是說,即使我們的大軍突襲南下,夏口城方麵也會轉眼就得知消息。”
聽得此言,顏良的眉頭不禁微微一凝。
“烽火台麼,黃祖,你什麼時候變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