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放在嘴邊的拇指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否是被他自己咬的。臉蛋上的肉被緊貼的地麵擠得堆起一個鼓包,能看到晶瑩的哈喇子從他微張開的小嘴裏淌出來。
頭頂上接近透明的稀拉碎毛堪堪蓋住他的頭頂,如水的月光被他細密卷曲的睫毛舀起,有風輕拂過時仿佛是月色在流淌。
——所以,為什麼把這麼小的孩子就這樣扔在這鬼地方,父母真的都死了?
魔女放緩了腳步,好像為了不驚動嬰兒那樣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邊蹲下身子一邊從鬥篷下拿出一隻大籃子,輕輕地把嬰兒放進籃內的軟墊裏裹好。
“是個女孩兒。”魔女的聲音輕柔得不像她,連她看向我的眼神都軟了許多,“要看看她嗎,魔王大人。”
我挑了下眉,還叫我魔王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魔女現在是支持我的。在看過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之後,她果然還是覺得我更靠譜吧。
我沒有急於確認魔女的立場,也安靜且緩慢地走到了魔女身邊,低頭看被她裝在籃子裏的嬰兒。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知覺,嬰兒沒有防備的睡顏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您可以選擇穩固您的地位,隻要您想這麼做。”魔女輕聲道。
她說這句話時沒有看我,仿佛隻是在對著嬰兒喃語。我看了眼最初發現嬰兒的位置,沒有感受到任何其他魔力的痕跡。
“預言呢。”
“沒有發生的,可以永遠是‘童話’。”
魔女居然搬出了之前糊弄我的發言,這意思,她還想鑽空子矇昧天神?
她認為這是在幫我,還是她想誘導我去違反預言。我曾試過“無害的”讓預言內容出現偏差(指比預言內容多帶回來一朵聖戒花),並沒有給我自己帶來什麼實質性影響。
不過在我的評價係統裏,為了所謂的魔王之位去屠殺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孩,這種利欲熏心而失去底線的做法更讓我反感。
我無法確定魔女所知的預言內容具體是什麼,也許魔女隻是想玩文字遊戲,比如出現了新魔王但沒說是死是活。但我不想因為這樣一句虛無縹緲的話被限製手腳,服從或者違背,這不都是被天神控製了嗎。
所以我哪邊都不選——我要“無視”祂。
見我輕笑出聲,魔女也難掩訝然地抬頭看我。我從她手裏提起籃子,輕微的晃動讓嬰兒咂吧了一下嘴,翻了個身仰麵朝天。
好像沒有聽懂魔女之前說的話,我隻是看著女嬰圓潤的臉蛋,伸出手輕戳了一下。柔軟的觸感讓我忍不住驚歎,我沒想到嬰兒的皮膚會嫩得像肥皂泡一樣。好像摸到了又好像沒摸到東西的感覺讓我有點心癢,於是伸手又戳了一下。
“大人……?”魔女忍不住再次開口,也許她是真心覺得我隨時都會把這孩子掐死。
“愛可露諾(如水的月光)。”
我突然說出的詞語讓魔女都沒能反應過來,而我隻是笑了笑,用指肚摩挲著嬰兒頭上漆黑色的角——這應該是她身上最堅硬的“器官”了。
“很適合她的名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