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傲慢啊，因為您是魔王嗎？”小偷會長露出複雜的笑容，看來他對我的態度頗有微詞。
我對人類的野心持悲觀態度，不是瞧不起他們的可能性。正因為我曾經身為人類，我太清楚這種人體實驗的末路了。
首先是資源。這個世界也是遵循能量守恒的，壽命得到延長意味著生長周期的等比增長，生育年齡跨度變大，人口過度膨脹，所消耗的資源以及造成的汙染會逐漸失控。
其次是生物缺陷。這種後天改造的手段有人接受，就必然有人反感。在不考慮副作用的前提下，人類會“創造出”新的種族隔離。內戰會逐漸消滅基因的多樣性，被改造過的那邊必然會成為主導。而這時如果被改造的種群的存在可遺傳缺陷，那整個人類種群也會滅亡。
最後，或許可以概括為倫理。假設讓前世的我來當魔王，我可以坦白地表示，“我”不會活到現在。
在得知自己的武力值無人能比時，我如何能壓抑自己的狂喜和自滿；在掌握無上的權位和財富時，我如何能不去放縱享樂；在麵對外形香豔的惡魔的誘惑時，我如何控製欲望和衝動；在麵對天神這種令人絕望的強大存在時，我又怎敢謀劃“造反”。
如同暴發戶和企業家的區別，如果我還是沒有身為魔王心性的人類，我必然受到諸多情感和欲望的束縛，無法心無旁騖地踐行強者之道。
——人，就注定是為情而活著的。
想要以這樣滿是劣根性的肉體和人性，去擁抱不屬於自己水平的超能力，人類，別太狂妄了。
“憑人類的能力，就算成功，他們也無法把握。”我淡淡道，“人類最大的敵人，從來都是他們自己。”
我不知道小偷會長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在我麵前表現得好像很為人類打抱不平一樣。不過我不在意，他就算把自己當成人來活也跟我沒關係。像他這樣的在人類裏也是反社會，道德觀淡薄還有自虐傾向。
我想過小偷會長接下來可能的反應，但還是沒想到，他居然給我鼓起了掌：“……我對您刮目相看了。是魔王都像您這樣嗎，還是您確實與眾不同？”
我有點無語，他算什麼東西，在這裏大放厥詞評價我？
“您跟我見過的魔族——當然是純種的——都不一樣，您真的很了解人。我清楚魔族不把人類放在眼裏的倨傲；但從人類角度分析，認為人類與惡魔有本質不同的，您還是第一個。”
小偷會長的嘴一旦打開就很難閉上，他越說越興奮，從地上爬起來靠近了我，眼裏有光在閃：“您確實是新的魔王對吧，不是前一個躲起來閉門造車了幾十年又重新出山了吧？”
這到底是什麼腦回路，我對於小偷會長突然熱烈的目光和情緒感到不適，用冰錐把他逼得退後了幾步：
“廢話少說。改造那些人類的手段知道了嗎？”
“那個啊……哪有那麼容易。”
好歹是回到正題，小偷會長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掰著手指整理思緒：
“一個活人從消失到變成屍體需要三到六個月的時間，身上有魔法殘留，肢體上有鐐銬的痕跡，多個屍體對比沒有近似位置的疤痕……大概就這些線索，不太能還原他們‘實驗’的完整過程。”